年轻人身子一跃,双脚着地,看着陈阿蛋,陈阿蛋也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年轻人。
他身后那匹马,发出呼吸声。年轻人伸出手,朝他身后的两个人摆了摆。接着,那两个人拿着包袱跑了过来,年轻人把包袱打开,里面一块块大饼,没有顺序地摆放着。
饼要是热的就好了,陈阿蛋想,不知道是什么馅的?
手里接过一块大饼,饼身发凉,拿在手里,就像拿着一块冰。
“我叫承辽。”年轻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陈阿蛋张大嘴巴一咬,皱起了眉头,抬头看着承辽。
他长了一张十八九岁的面孔,身材恍若天地所造,如青草山一样高大,试图遮挡所有天上落下的雪花。一件大袄,雪地熊皮制,披裹肩头,并把身子包得严严实实,有一刻,看起来他就像是猎人们所要捕获的猎物。从上至下,先打量到的是他的头发,头发上覆盖了一层雪花,较多雪花在他头发上结成冰,他的短发每一根发尖朝上竖起,形成一搓搓的,仿佛头上长满了竹笋。他的眉毛,倾斜卧于眼睛上方,不太直,也不是很弯曲,闪耀丝丝光芒,能使人联想到天上弯弯的月亮,是不是被嫦娥给拉直了?竟会使两者如此相似。接着,他的眼睛眨动了一下,闪闪发光,却又忽明忽暗,显然眼睛已不是眼睛,而是一根燃烧的蜡烛,因为只有蜡烛才能发出微微光亮。蜡烛熊熊燃烧着,一滴蜡烛油滴落下来,附在他的左眼下方,这一滴由蜡烛形成的痣,恍若情人的眼泪,久久不能与脸颊分离。他的整个面部浮现出一种沙黄色,这种沙黄色是太阳给予他的,只有游遍世间每个角落,才会留下这样健康的肤色。
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不过他的经济条件,似乎遇到了难处?
“你这饼太硬。”陈阿蛋说,“咬不动。”
“时间长了。”承辽说,“你叫什么?”
“陈……”陈阿蛋说,“陈阿蛋或者陈河。”
“你有两个名字?”
“不重要。”
“你看起来需要帮忙。”承辽说,“我能帮到你吗?”
“天知道。”陈阿蛋说,“我是说谢谢你的饼。”
“我这还有。”承辽说,“如果需要我这还有药。”
“我的气色真那么差?”
“谁知道呢?”承辽肩膀一松。
陈阿蛋看了他一眼,把饼放在怀里。他身子一跃,来到了另一处空荡的地方。
他左脚用力往地面一踩,飞入空中。接着,一只血红色玄武出现在空中,玄武身子一转,试图倒立。脚朝上,头朝下。玄武散发的光芒,忽明忽暗,渐渐就看不到了。玄武看不到了,陈阿蛋摔入地面。
头朝下,额头流出血来。
“没用的。”黑衣人说。
额头伤口处的血,慢慢滑向眼角,陈阿蛋坐在那,一动不动。
他盯着黑衣人。
眼角泛起了泪光。
陈阿蛋站了起来,走向黑衣人,接着在黑衣人面前跪了下来。
他看着黑衣人坐着的那块石头,嘴角动了动,呼吸急促。
“你是高人,告诉我怎么办?”陈阿蛋说。
“我的确是高人。”黑衣人说。
“你说。”
“兽魄与魂力无法结合,自然达不到兽命剑技。”黑衣人说,“强行结合,只会血气倒流。”
“我要救王子。”
“你已懂得运用魂力,甚至对空气剑法了如指掌。也引出了兽魄。”黑衣人说,“这时,还需要一个引子。”
“引子?”
承辽走了过来,把药拿在手里。
“我这里有很多药,我想可能会有你们要的引子。”承辽说,“那位躺着的,再不救,恐怕就没命了。”
“我现在不需要药。”陈阿蛋指着一块石头,“你可以先坐在那里,不要说话。”
“你什么态度!”承辽说,“我是真心想帮你。”
“告诉我引子是什么?”陈阿蛋看着黑衣人。
“非知道不可?”
“非知道不可。”
“你不怕死?”
“怕。”
“那不能告诉你。”
“但,救不了王子,我更怕。”
“为什么?”
“因为我怕死。”
“很好。”
“什么很好?”
“怕死很好,能干大事。”
陈阿蛋没有说话。
黑衣人看着陈阿蛋低着头。
“怎么不说话了?”黑衣人说。
“该说的说了。”
“玄武剑。”黑衣人说。
陈阿蛋抬起头,张大眼睛,看着黑衣人的眼睛。
“玄武剑?”陈阿蛋说。
“只有玄武剑为引子,兽魄才能与魂力结合,达到兽命剑技。”黑衣人说,“没有玄武剑,你的空气剑法练得再说,也没有用。”
“玄武剑现在在哪?”
“雪国藏剑楼。”
“什么样子?”
“蛇身,龟纹。通体红色,没有剑鞘。”
“剑长五尺,对不对?”
“你见过?”
“见过。”
“在哪?”黑衣人问。
“山顶小屋,我和陈叔住的地方。”陈阿蛋说,“陈叔一直把剑藏在床底下。”
“陈叔给你看过?”
“经常给我看。”陈阿蛋说,“我现在就去拿。”
“不用了。”
“为什么?”
“不在那了,现在玄武剑在雪国藏剑楼。”
“你怎么知道?”
“没猜错的话,你是八年前看过。”
“你怎么也知道。”陈阿蛋说,“你是什么人?”
“高人。”
“有多高?”
“想有多高,有多高。”
“我现在就去拿。”
“怎么去?”
“走去。”
“不能去。”
“为什么?”
“你在雪国没有听过,寒风冷冷吹,花面冷?”
“寒风冷冷吹,花面冷。当然听过,听说她的名字和姓就一个字‘冷’没有见过她笑过,她也从来不笑。”
“她笑过,只是见过她笑的都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
“你又知道。”陈阿蛋说,“你是什么人?”
“就是她看守藏剑楼,你进不去,也出不来。”
“可是空气剑法,就是从藏剑楼拿出来的。”
“你拿出来的?”
陈阿蛋摇摇头。
“那是因为她想让别人拿。”黑衣人说。
“但是,我要救王子。藏剑楼非去不可。”陈阿蛋说。
承辽又走了过来。
“我这里有药,可以先给他吃。”承辽说。
陈阿蛋看着承辽手里的药。承辽笑了笑。
“希望可以帮助到你们。”承辽说。
“什么药?”陈阿蛋说。
“大补药。”
“补哪?”
“血气。”
“对身体没有影响?”
“大补药当然对身体有影响。”承辽说,“力大无穷。”
“给他吃,越多越好。”
“不用,一粒就够。”
陈阿蛋站了起来。
“你们在这看着,我去去就回。”陈阿蛋说。
“不能去。”黑衣人说,“你不是她的对手。”
黑衣人跟着也站了起来,站在陈阿蛋面前。
陈阿蛋身子一动,往黑衣人旁边走去。黑衣人跟着一动,又站在了陈阿蛋面前。
陈阿蛋看着他,他看着陈阿蛋。
寒风呼呼从两人面前吹过,吹动了陈阿蛋头发,头发挡住了眼睛,陈阿蛋眼睛动都没动。
一缕阳光照亮了陈阿蛋的脸,太阳终于升了起来。
陈阿蛋看到山谷被照亮,白色雪花被照得透露出红色,远方松树林看起来像是一片红海,仿佛太阳无处不在,红色无处不在。
把腿向前迈出一步,陈阿蛋走到了黑衣人面前,两人脸对着脸,眼睛看着眼睛。黑衣人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陈阿蛋面前。陈阿蛋接着又迈出一小步,这一次,两人离得更近了。
陈阿蛋呼吸急促,身体起伏。
眼前的人实力强到不可想象,陈阿蛋想,假如来硬的,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不硬来没有别的法子。他不会杀我,不然早杀了。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和他打一架,不然一定走不出山谷。
“让开。”陈阿蛋说。
“不让。”黑衣人说。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你的时间还很多。”
“留给王子的时间不多。”
“是。”
“还不让开?”
“让开了,留给你们两个的时间都不会多。”
“多也好,少也好。拿不到玄武剑,怎么达到兽命剑招。”
“就算你拿手玄武剑,他也只有一天的时间。你能肯定自己在拿到玄武剑后,能达到兽命剑技。何况还有寒风冷冷,花面冷在。”
“总得试试。”
“别以为自己觉醒了玄武魄就天下无敌,你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
“总得试试。”
“你知道你的重要性吗?”
“总得试试。”
“你若是死了,将死的不止你一个,也不止王子,还会有更多的人。”
“总得试试。”
“执迷不悟。”
“总得试试。”
“向我出招,我站着不动。七招内你能把我击倒就让你过去。”
“当真?”
“你还有别的办法?”
黑衣人果然站着一动不动。他立在风口,长衣飘起,身体周围弥漫着金色光芒。光芒形成一个圈,把黑衣人覆盖在里面。
好强的气场。
陈阿蛋心跳加速,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脸色一沉,眼睛猛然睁大。
陈阿蛋倒是想试一试玄武魄,有什么不一样。
“剑来!”陈阿蛋喊出了声,他食指呈剑,金鸡独立。
红色光芒把陈阿蛋覆盖,一条大蛇顺着陈阿蛋食指破光而出,红色大蛇冲向天际。
“空气剑法第一式,无缝不入。”陈阿蛋大喊。
紧接着,陈阿蛋做出奔跑姿势,身子下弯,左腿跟着下蹲,右腿后伸。
“再加一式,空气剑法第二式,乘胜追击。”
无缝不入加上乘胜追击,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后浪推前浪,力量会源源不穷。有黑衣人苦头吃了。陈阿蛋想,等到两波力量击到黑衣人时,再来第三式,风吹裤裆。就算他再厉害,恐怕也会守不住三波进攻。
“还说七招,三招足够。”
陈阿蛋身体倒立,使出风吹裤裆这要命的一招。
他忽然间,感到气血下沉太快。头朝下摔了下来,牙齿碰到了一个小石块,他捂着嘴。
风吹裤裆需要倒立,玄武魄力量强大,陈阿蛋感觉身体难以承受。无论如何,都不能有效使出这一招,反而自己还要忍受不必要的伤害。
承辽从远处走了过来,陈阿蛋抬起头看着他。
“你没事吧?”承辽伸手把陈阿蛋扶起,“你打不过他,他的气场比你强太多。而且刚才这一招,你还没有使出来。”
“没想到你能看的出来。”陈阿蛋说。
“需要帮忙吗?”
“怎么帮?”
“我这有药。”承辽说,“大补药。”
“有用?”
“力大无穷。”
“都给我。”
“不行,不过可以给你两粒。”
陈阿蛋接过,两粒黑色的药,张大嘴巴,把药放在了嘴里,吃了下去。
似乎真的有用,陈阿蛋朝承辽咧着嘴。
“这药等一会才能起效。”承辽说。
“但我感觉,力量好像增加了。”陈阿蛋说。
“不会,我的药我了解。”
陈阿蛋不再说话,招招手,承辽向后退了七步。
“空气剑法第四式,迎面杀敌。”陈阿蛋大喊,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手一伸,一股金色气波打入到陈阿蛋心口,陈阿蛋身体腾空,落入到地面。
承辽看到,牙一咬,眼睛一闭,身子向后一躲。
黑衣人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地面的陈阿蛋。陈阿蛋昂着头,看着黑衣人,眼睛张的大大的,紧闭双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可以走了。”黑衣人说,“我给你身体里注入到麒麟魄,可以暂时保你性命。”
陈阿蛋站了赶来。
“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黑衣人说,“两个时辰内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寒风冷冷吹,花面冷也伤不了我?”
“伤不了,麒麟魄无坚不摧。”
“你是什么人?”
“帝都,北城关大将军。”
“帝都的人,怎么会在雪国。”
“托人之事。”黑衣人说,“你还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