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望着额头刺青、山羊须两人思虑良久，叹了口气：“兄弟，此事能不能让我们先商量一下？”
“去吧去吧。”额头刺青不耐烦地摆手。
“老家伙，我们可没太多的时间让你们磨蹭。”山羊须手指着，跟着连嚷。
白发老者一边安排人给额头刺青们续茶，一边招呼一干人来到屋中。
说是房屋，其实也就是仅靠安全区城墙的草棚而已，草棚内挤满了人，连屋檐外也站满了人。虽然感觉像个闷罐子，但总比站在毒辣的太阳下要好多了。
白发老者是村长，姓李，虽年过七旬，但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算得上是精神矍铄。
望着一干人，村长不由得心中一阵悲切。几年前，全球爆发“A病毒”，大部分飞禽走兽染上了这种病毒。有的成为了“疫兽”，携带着大量病毒疯狂吞噬；有的却成为了“异兽”，出现了很强的进化征兆，大肆攻击人类。
疫情爆发后，联合国建立了人类文明安全区。
村长带着村里人东奔西躲、颠沛流离，半年前总算是找到了安全区。
这个安全区是最大的安全区，纵横几十公里，也是联合国所在地。安全区内政府机构健全，内有百万人口，还有几万人的军队。安全区除了筑有城墙，外围还安装有电网，防御森严，多次击退过疫兽的大举进攻。
但是，作为流民他们没有资格进入安全区。
村长只能带着村民在安全区外暂时安顿下来，百十号人只能每日跨过护城河吊桥，去野外冒险打新鲜猪草，然后换点高粱米聊以充饥。
安全区内的金爷经营着庞大的金猪养猪场，那金猪爱吃新鲜的猪草。
这两人是金爷家中的管事，专门负责收购猪草、猪饲料。整个安全区只有他们一家收购野外的猪草。
虽然每日打猪草极其辛苦、而且冒着生命危险，但是他们每天依然咬牙、哪怕多跑几十里路，也坚持打满五百斤新鲜猪草。
五百斤新鲜猪草勉强换十斤高粱米，百十号人每天只能指望那点高粱米熬点粥度日。
这，是村民当前唯一的生活来源，百十号人唯一的生活来源。
虽说安全区城外土肥地沃，水草丰盛，但是时不时有疫兽侵袭，想种点什么、养点什么是万万做不到的。那些疫兽对人类种植的作物和养殖牲畜，是毫不留情予以毁坏。
前方护城河里虽然水美鱼鲜，却也无法捕获，里面鳄鱼成群，经常有人因冒险钓鱼被袭击而丧生。现在，不但人不敢走近河边，甚至谈河色变。
村民们吃水也只能依靠水井。
看着眼前一个个清瘦无比严重营养不良的身形，哪里还经得起再次颠沛流离？他叹气，“各位，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想一下办法吧？”
“办法？想什么办法？我看就是明摆着敲诈勒索！欺人太甚！”有人怒吼。
“金猪的确快死了，如果真是我们的原因，不认账也不太好吧？”有人反对。
“是啊，医不好金猪，他们不收猪草，我们拿什么换高粱呢？”有人附和。
“是啊，现在只有金猪吃新鲜猪草，别的猪都改吃饲料了。”有人发愁。
“大不了多挖点野菜吃。”
“哼，附近的野菜都让流民们挖光了，你以为是打猪草啊，冒险多跑几十里地就可以多打一点？”
“是啊，附近的流民村，因为没有吃的，哪天不饿死人？”
“现在应该想办法救活金猪！”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续茶的几人也挤了进来，草棚里更加闷热起来。
坐在树荫下的额头刺青和山羊须，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抽烟喝茶，仿佛钦差大臣一般。眼前这一干人，是他们把玩的猎物。他们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他们决定着这些人的生死存亡。
“大哥，看起来他们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油水哦？你看一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山羊须继续捋着几根胡子。
“哈哈，老弟放心，只要你愿意，油水总会有的。”额头刺青者得意起来，“自从到了这里，哪个流民村没有孝敬过我们？东头村开始也是不肯就范，最后乖乖拿了根小小的黄鱼！”
“等着吧。没有钱财宝贝，吃的喝的也行啊。实在没有什么，不是还有人~~~吗？”刺青故意将“人”的发音拖得很长很长，然后得意的哼起了小调。
“只要他们医不好金猪，我们就不收他们的猪草，他们也换不到高粱米，只能乖乖就范。”山羊须赶紧竖起了大拇指。
“只是，我有点担心……”山羊须心虚起来。
“担心什么？”
“万一他们实在不肯就范……”山羊须擦了一把汗。
额头刺青摇了摇扇子，“没事，兄弟，他们不肯就范是因为还没饿死人嘛。以我的经验，越是不肯就范，越要心狠手辣，要让他们怕、让他们恐惧的活着、求着我们。这种人，有口吃的，哪里还要什么尊严？不就是一群讨米要饭的！”
“话说回来，不这样做，我们在城里又如何人模人样的享受？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是，是，大哥英明……”
草棚内。
村民们争吵了一会，便静了下来。罗峰倒了一碗茶给村长。村长接过来刚准备喝，又放回桌子上。
他实在是喝不进去啊，这百十号人如果连失去了打猪菜的来源，真的会饿死饿死人啊？全村人好不容易逃出疫区，逃出“疫兽”的虎口，以为找到了安全区就能安逸下来，想不到再次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抉择！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村长看，草棚内静得可怕。
村长望着一干人，叹着气说：“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老弱病残越来越多，疫兽越来越多，离开就是死啊！”
“如果我们赌气从今往后不打猪草了，那就吃不上高粱米了，依靠什么生活？野菜早被其他流民挖光了。河里全是鳄鱼，咱们不是这些畜生的对手。小三子冒险钓鱼，不到三分钟就糟了鳄鱼的毒口，那些畜生躲在水底，防不胜防啊。”
“如果迷魂草真是我们误采的，我们即使医不好金猪，也须尽最大努力给东家一个交代，换取谅解，起码能让大家继续换高粱米度日。”
村长的几句话，如同一座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