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堂离开之后,叶一诺发现猴子和黄有德都是一脸的虚脱,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家伙刚才干了点什么,心中突然来了一阵恶趣味,故意嘲笑了他们几句肾虚之类的话。
猴子虽说身躯瘦弱灵活,但怎么也扛不住高强度的运动,对叶一诺龇牙咧嘴了一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懒得用了。
一脸油腻的黄有德倒是没什么反应,双手掐着自己的腰扭了半天,才笑眯眯问叶一诺感觉如何。
叶一诺随意编排了几句只有成年人才能听懂的话语,三人一边大笑,一边坐上黄有德的那辆皮卡,往住处行驶而去。
没有人发现,随着他们渐行渐远,那佛堂外的路灯下,走出了一道人影,在微冷的夜空里,泛起了一丝阴寒的冷笑声,似乎还从皮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某种锋利的物品,苍白的脸孔上多了一抹病态的狂笑。
次日。
玩乐过后,就是时候办正事了。
叶一诺跟猴子打听清楚了当初从坎尖高官那里用人情换取而来的地址所在,一同赶往而去。
黄有德虽说并不知道二人来万象的目的,但他也没有硬要跟着的意思。
男人与男人的感情总是建立的那么简单,要么就是一场酒,要么就是一起玩乐。猴子说当初认识这个家伙,还是在一家称不上多有名气的赌场里,他那时正偷钱包呢,这个油腻的家伙就顺手叫住了他,问他想不想玩些刺激的东西。
于是两人就在赌场里出老千被人追了好几条街。
直到昨天,三人又一同去了风月场所,互相嘲笑了一下时间长短,刚认识的那股子陌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比起女性们交朋友所看重的各种各样要求来说,男人与男人之间只要有某个兴趣点志同道合,那就没有熟和不熟一说,称兄道弟都不算什么了。
“黄老板能在这里开民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靠着我给他牵线搭桥。”猴子嘴里叼了一根烟,吊儿郎当在叶一诺耳旁道,“叶哥,你知道为啥我交朋友,都喜欢以小弟自居,给别人送个好听的称号不?”
“说来听听。”叶一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虽然聪明,但人情世故这方面,肯定没有我强。”猴子扬了扬下巴,得意道,“用这个法子,求人办事的时候,最管用。为啥?每个人都有攀比心理,说话做事都爱装样子,只要你给足了对方面子,把对方捧到一个比你自己高一点的地位上,有啥谈不成?你就说,有啥?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想在老挝开店,不管是开什么店,都得跟正府的人打好关系,这个关系怎么来的呢?靠钱,钱给够了,你想在地皮上干什么人家都懒得管,你看昨晚那妞儿开的佛堂,那玩意儿要是在南云市出现,用不着一个晚上,就会被扫黑除恶的给端了。”
他撇掉嘴里的烟头,“当初黄老板带着一笔钱,想开民宿,奈何压根没点正府关系,我当时知道了这个事儿,就带着他硬生生用嘴皮子给磨出了点关系,再后来不就成了?所以说,人还是要会说,才能去做,这会说会做,前者一定是后者必不可少的开端。”
“我发现你这小子要是唠起嗑来,跟说相声的没什么两样啊。”叶一诺打趣道,“回头没事干了,跟我回青榆市,我让人给你找个捧哏的,你干脆说相声演小品得了。”
“那不行。”猴子连连摇头,喃喃道,“我这人干那些阴暗的事情干多了,懒得往岸上跑了,真要我去好好工作,我干不来,还是这样懒散点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
“也是。”叶一诺微微点头,没有试图去改变他的想法。
这一路走来,猴子所有的反应都和他的性格大径相同,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可能会影响一辈子,这并不是一句随便说说的话,甚至可以概括大部分人的人生。
对于叶一诺来说,追求真相的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他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深陷在了这一大片的淤泥之中,想脱身不是不可以,只是找不到所谓的契机罢了。
但对于猴子这一类人来说,活着能吹吹牛,不愁吃不愁穿,死了能有个埋着的地儿,就比什么都好了。
两者虽说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往深处想,其实差别也不大。
只是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好比佛教有贪嗔痴三毒,又称三垢、三火,说这玩意儿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逃脱这三垢的束缚呢?
“因秉寺?”
望着眼前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的金顶寺庙,叶一诺愣在了原地。
“我就说你刚才说的地址听起来那么熟悉,原来是这儿。”猴子摩挲着下巴,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游客,说道,“看来坎尖能当上高官,他的线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啊。”
叶一诺没有说话,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站在寺庙外,望着比起昨晚那座假佛堂要漂亮了好几倍的因秉寺金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彝族汉子的刺杀,再到坎尖高官之死,再到桂凤所提起的蛇吻尸纹身……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有所关联,但仔细一想,既然所有的线路都是在进入老挝之后临时想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产生关联?
难道那只隐藏在幕后的巨手,具备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未免也太玄乎了。
叶一诺心头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
这次金三角之行,他特意没有带上任何人,还让张子伦弄了个严严实实的易容妆,就是为了避免途中发生一些耽误行程的麻烦,可现在看来,这些麻烦不但出现,还牵扯上了始终让他具备防备之心的蛇吻尸组织。
“真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叶一诺叹了口气。
“什么?”
猴子没听清。
“没什么,进去找那个线人聊聊吧。”
叶一诺踏步越过佛堂大门,与其他游客一同走了进去。
猴子紧随其后。
因秉寺的“因秉”在佛教中是指因陀罗的组合。因陀罗又被称作千眼雷神,乃众神之首,被刻于这座金顶寺庙的殿墙之上,再搭配上满精美雕刻的窗棂和门楣,显得尤为佛意盎然。寺内还有座玲珑塔,塔顶是一朵盛开的荷花,俯视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位游客。
将这些与众不同的元素从美学角度结合起来,无意间便增添了许多艺术观赏价值。
虽然比起国内恢弘大气的寺庙来说要小上许多,但这些金顶玲珑的装修风格,同样要出色的多。
叶一诺和猴子二人的进入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秉寺内的僧人一共只有三十来个,大多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男人,他们身披裟袍,对每一个来往进入的香客们都双手祈拜,垂眸不语。
但就在二人想着进入那有着数十名僧人打坐诵经的寺庙正堂时,却被两名负责看守玲珑塔的僧人伸手拦了下来。
猴子上前去跟他们交涉了两句,转头对叶一诺无奈道:“交钱才能进去。”
叶一诺拿出几张现金递给了他,并没有多言多语。这一点倒是和国内大部分的寺庙相差不多,毕竟是香火钱,省什么也没必要省这个。
两名僧人拿过钱后,走进寺庙里求了两张淡金色的佛牌分别递给了叶一诺和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