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仑坐在电脑前，整整一上午，没有挪窝，除了早晨匆匆饮过一杯咖啡，就没再喝一口水。
此时，电脑一侧的需要整理打印的文件在逐渐减少，
乔仑的嘴唇已经干巴巴泛出白色，纤细的手指依旧在键盘上‘平平碰碰’的敲打，不为所动的躯体里，委屈的心，似乎在给自己犯别扭。
“乔瑟，歇会吧，你这样干下去，也没有谁来感谢你，累死也就那么回事，何苦呢？”
说话的是邹瑟。
“谢谢你，邹瑟”
没有人规劝时，心仿佛还算冷静，但来的人安慰，反而一种欲哭无泪。
“乔瑟，下班了，我请你吃饭，这会儿，你要赏光啊”
记不清邹瑟邀请过自己多少次，乔伦也婉言回绝了多少次，总感觉这位邹瑟不是正经做事情的人，但这次，乔仑改变了做法。
邹瑟和乔伦，来到九龙东区一家特色海鲜店，
店老板对邹瑟非常熟悉，邹瑟没说话就被引入雅间，
少刻，一桌丰美的海鲜大餐摆上桌面。
“原本我准备设晚宴请请你，看乔瑟心里不痛快，索性中午就办，肉，吃一口是一口，钱，来一张收一张，你说我们警官靠这点薪水卖命么？”
邹瑟给乔伦倒上一杯饮料，自己倒上一杯白酒，很有大哥风范，继续安慰这位新来咋到的年轻同事。
“邹瑟，谢谢你”
乔仑拿起餐巾纸轻轻试试泪水
“起筷”
邹瑟给乔仑夹过一只肥美的鲍鱼
“肉，吃一口是一口，我才来警局，还不是想你一样，努力工作，上司还不是提拔那些溜须拍马，送礼贿赂长官的人，唉……内陆人说得好，只有天下乌鸦一般黑，极个别的乌鸦也是杂种，说有种乌鸦一身白毛，你我可没见过，是不是啊，呵呵呵呵”
乔仑破涕一笑，邹瑟脸上也有光，
“人就是快乐鸟，那里快乐朝哪里飞，也许你现在还有雄心壮志，邹哥也是过来人啦，晓得，不过乔瑟，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乔伦怔怔看看邹瑟，苦笑道
“邹哥是过来人，我怎么能看透那里是路呢”
乔仑很想说下一句‘那里又是圈套呢’但感觉不好，还是咽了后半句
“我也是阅人无数，凭借乔瑟的相貌，想要轻松获得黄督察的喜欢，也并非难事，虽然这位黄督察似乎无懈可击，除非不是人，是人就有欲望，有弱点，比如黄督察喜欢跳舞，凭借乔瑟的身材相貌……”
邹瑟看到乔仑脸色厌烦，改变话题
“呵呵呵，乔瑟不是那样眼界短小的女人，我能看得出，听说乔瑟伸手不错啊，凡事警校比武，都奖杯不断啊”
“邹瑟过奖了，舞台上比比划划，哪算本事，又不是真枪实弹”
邹瑟拍拍巴掌，连声叫好
“邹瑟，敢于生杀，凡事看淡了么？你还是要前途的，是不是啊，死了，什么都是空，只有活着最现实，用身体挡子弹，只有一次的机会，无数美好生活就烟消云散了，值得么？嘿嘿”
邹瑟摇摇头，非常老道地点上烟，吐一口烟圈继续分解其中道理
“警局里也好，政府也罢，谁关心市民的利益，说的人人平等，英国人那里关心香港的死活啊，你也看见了，
土地是皇家的，现在英国人把土地炒高，过不多久那些跟风炒作的小股民就要倒霉，他们那里知道，人家英国人在赚最后一把土地钱，
一九四二年日本人进入香港，他们就这副德行，现在大陆又要收回香港，又是一样要逃窜，看透了，我们不过是随波逐流的小人物，见好就收，见利就上，没必要一根筋的。”
“谢谢邹瑟如此敞亮地说话，我初来咋到，很多事情要向前辈请教。”
乔仑隐约感觉到邹瑟，此次请客并非没有动机，这位邹瑟虽然为人看似爽快，凭借邹瑟对警局人员的态度就能看出，围绕利益权势也被其分为三六九等，邹瑟算是食利一层，不会单凭一时冲动喜好做事情，乔仑已经预感到邹瑟有意拉拢自己。
此时邹瑟将屁股下的椅子朝乔仑移动，探身小声说
“乔瑟是聪明人，应该懂得‘与人为谋方能成就大事’的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相争，香港社会更是如此，没有群体就没有生存的道理，没有纷争和野心就没有立脚之地。
早年香港本地土生土长的蛋家人，踩着筏子在海上谋生，有几人走在街上有资格穿鞋子？
摆着一块富饶的土地让阔佬横行霸道，委屈没得用的”
乔仑不得不佩服邹瑟的说服力，
但是似乎与自己的价值观念，有很大的背离，谁又愿意生活在不稳定环境下呢？
除非那些利益熏心，不劳而获的食腐鸟。
但是这类人也有其存在的道理，虽然道不合，也没必要剑拔弩张，谋生存还是主要的，想到这里，
乔仑晓得，自己同面前这只食腐鸟如何相处了，配合着点点头，
“邹哥所言极是，我今天见识不少，谢谢邹哥分解，心里平和多了”
邹瑟似乎很满意今天沟通进程，对面前这位年轻有能力的女警官，似乎有了把握，至于后面的话，彼此应该心知肚明，没遇见合适的机会，也没必要一通将计划透漏给乔瑟，毕竟距离合作还有一定距离。
这位邹瑟运用如此的手腕俨然在警局里，以及社会各方面拉拢起一个圈子，而这个圈子的上层食利人物，就连这位邹瑟也不曾知道。
短暂的酒宴结束，邹瑟和乔瑟离开这家餐馆，
餐馆老板不但对酒水饭菜予以免费，临近出门时，老板还赠给邹瑟所谓的股息，
乔瑟自然装作没有察觉，非常自然地转身，将目光注视餐馆玻璃缸中，饲养的中华鲟，通过玻璃反射的影像，观察餐馆老板和邹瑟的一举一动。
从邹瑟眼神里，可以看出，邹瑟对这个月的孝敬费，似乎不怎么满意，叼着烟朝乔仑走来，指着鱼缸里的中华鲟对老板说
“这玩意不错啊，改天我带几位朋友来尝尝”
话语刚落，饭店老板一脸难色，急忙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枚红包，悄悄递给邹瑟，用香港不常见的客家话说。
“难得皇气喜欢它，它是镇店之宝，改天警官来，我寻另外一条来给皇气尝尝，一定让您满意的”
“是么？好啊，乔瑟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和告诉这位老兄都一样，大家不分彼此的。”
乔仑转过身，微笑着谢过邹瑟的好意，推说下午还要整理文件，需要早点返回警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