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眼中有了隐约的笑意，似乎觉得冬离的反应很是有趣。
冬离把她的话当了真，顿时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进五院本就不易，想在一群天才里脱颖而出，更是难上加难。
“怕什么？你也是个小怪物啊。”婆婆淡笑道，有些调侃的神色。
她虽然看不透冬离的特殊体质，但至少明白，冬离能以纯粹的凡俗之躯踏上通神大道，这是闻所未闻之事。单论天赋，他不见得会输给任何人，即便对手是整个北洲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们。
冬离苦笑道：“我心里有数，您太抬举我了。如果像世家子弟一样从小积累，恐怕才有资格和尹公子相提并论。”
冬离很有自知之明，他的修行时间实在太短。尹三玄的境界远胜于自己，那是扎扎实实的底蕴差距，非得经过岁月磨练不可。
婆婆摇摇头，随意说道：“五院的考核可不是单看境界，那有什么可比的？通神者之间的较量，从来都是靠实战结果说话。”
她转过头，双手背在身后，霸气外露。
“都是初醒境，灵晕差距能大到哪里去？大家族出来的孩子娇生惯养，战斗经验太弱。你在这一点上多下功夫，未尝不能取胜。”
她说得轻松，仿佛出门买菜一般简单。冬离表情一垮，暗暗腹诽道，尹三玄的战斗经验少，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婆婆望着窗外遮住月亮的云雾，淡淡说道：“别做鬼脸了，离秋天还有大半年，你若真肯下苦功，我也不会不管你。”
听到这话，冬离终于眼睛一亮，像久旱之人初逢甘霖，试探着问道：“那婆婆的意思是？”
婆婆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怕挨揍的话，我替汤贤给你当个陪练。”
冬离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本以为婆婆只是要指点自己，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用心。如果能与这样一位强者切磋，对于他积累作战经验一定大有裨益。
更重要的是，婆婆的阅历极深，必定能让冬离少走许多弯路。
“我不怕吃苦，定当尽力而为，不辜负婆婆的期待。”他抿了抿嘴唇，认真地承诺道。
今夜婆婆让冬离来夜谈，原来是想为他指明道路、助力他的修行。婆婆与他虽无师徒之名，却是关怀备至。
冬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份恩情谨记在心，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感激。
婆婆点一点头，伸手向他摆了摆，于是冬离静静地离去了，不再打扰婆婆休息。
透过门缝间的一瞥，冬离头一次觉得，婆婆靠在窗前的背影显得有些瘦小，苍苍白发令人心酸。
他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颤动，然后无声无息地合上房门。
……
……
冬离匆匆地回到后院，仔细地观察周遭动静，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走进地下室。
对那突然冒出来的诗儿与尹三玄，他实在有些后怕。
想起这二人，冬离不自觉地摇头轻笑。
在他儿时听过的故事里，名门望族的孩子常常扮演反派角色，要么愚蠢要么骄纵。
基于这些印象，冬离起初对尹三玄确实怀着戒备之心，猜想他不是什么平易近人之辈。然而在紫萝卜皮面前，尹三玄却表现得坦率至极，尝过之后立马就成了忠实拥趸。
他对冬离的态度也顿时转变，穷追猛打地询问起紫萝卜皮的做法，要多自来熟就多自来熟。那模样与邻家的馋嘴男孩没什么差别。
冬离暗自感慨，这位公子身材微胖，真不是没道理的。一顿满满当当的晚宴之后，他竟然还有胃口干嚼萝卜皮。这份对美食的热情让冬离自愧不如。
告别时，微胖公子已经与冬离预约了下一顿。冬离只能欲言又止，无语望天。
尹三玄将在澜阳城逗留好些时日，至少要等到诗儿一行人离开东域、返回云邦城。这毕竟是家族长辈交给他的重要任务，所以他必须要当好这个接待员。
更可况，能与诗儿那妮子多多相处，正中尹三玄下怀。冬离简直怀疑这家伙是主动请缨的。
他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掏出钥匙打开地下的木门，隐秘的厨房出现在眼前。
不管白天发生了多少事，对冬离来说，每日的学习与修行是雷打不动的。
……
……
在澜阳城的另一端，有一间灯火通明的议事厅。透明的墙壁上跳动着闪动的光符，好似无数条瀑布在流淌。
一个出奇矮小的男子坐在首位的老板椅上，不屑一顾地看着墙上的光屏。他穿着一身袖珍的正装，脸颊上的胡须精心修剪过。
四周坐着的人都是神情严肃，有的正拿着纸笔记录什么，有的则在自己的光屏上不断划动。
小矮人清了清嗓子，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们也都看见了，惊鸿楼还是老几样。这次火莲节压过他们应该不难吧？”
在他对面，光屏上投射出惊鸿楼的菜单，一页页翻过去，接着是试菜的场景。那日他们暗中摄录的影像展示在众人面前，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听到婆婆宣布新菜时，所有人都抬头多看了两眼。
“老板，要说常规的菜式，咱们不见得输给惊鸿楼。只是……”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欲言又止。
小矮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只是什么？有话就说，别兜圈子！”
秘书为难地说道：“您也知道，火莲节大宴的关键是压轴大菜，一样就顶十张莲票。算成绩的时候，这才是大头。要是这一项上不能胜过他们，恐怕……”
秘书眼皮一颤，因为他看到老板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像云层蕴积了雨水与雷电。他赶紧抢在老板发作前补充道：“当然了，如果能打探到更多情报，办法总还是有的。”
小矮人皱了皱眉毛，问道：“你是说，要知道他们为大菜做了什么准备？”
秘书连连点头，陪笑道：“属下觉得，知己知彼最为重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们就能提前思考对策。”
小矮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屏，冷哼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