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弥漫,伴着炉火的暖意,让人不由放松下来。
此时该有一杯热茶,可惜水还没烧开。
屋中二人虽然初次见面,但很快就熟络起来。将他们连接起来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柯伯与汤师关系极近,所以对冬离的态度颇友善,把他视作自己的后辈。
冬离则好奇地询问着关于圣城五院的事,满头的问号。
柯伯不是话多的人,但架不住冬离一再追问。说着说着,他也来了兴致,生出几分“且话当年”的气势。
“我与汤贤都是澜阳人,那年秋天,我们去参加五院的入学考核。结果出来,澜阳城只有两个人通过,于是我们互相认识了,老乡嘛。”柯伯淡淡说道。
“一进学校,消息就传开了,这一届有个西域来的家伙,入学成绩破了纪录。”
冬离眼神一动,轻声猜测道:“西域?莫非是……”
柯伯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位。毕业之后,那人进了联邦军方,今时今日,再听不到有人喊他的本名,大家只叫他枪神。”
冬离心中震撼,即便是南河镇那样偏远落后的地区,枪神之名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说中,枪神镇守边疆时,曾经单枪匹马突破敌军防线,杀入西洲帝国境内,亲自执行“斩首”任务,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争局势。
在说书人口中,这个故事有许许多多的版本,一个比一个热血,一个赛一个得浮夸。把枪神描述成三头六臂的也不少,总而言之,他是北洲百姓心目中的盖世强者。
北洲与西洲接壤,纵观历史,边界地区从不安宁。但是枪神驻扎西域的这些年里,边疆和平无事,人民安居乐业。
枪神就像一根定海神针,震慑世间宵小之辈。甚至,当人们提起军方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枪神。他已经成为联邦武装力量的化身,代表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像这样的人物,总让人觉得他生来就是这么强大。一想到枪神也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冬离就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枪神的入学成绩排在第一,唯一能跟他媲美的,就是你的师傅了。”柯伯用手指轻轻抚摸下巴上铁青的胡须,撇嘴说道。
“那时老师们都相信,这二人有触及圣境的潜力,所以倾尽心力培养。枪神确实不负众望,毕业的时候他已修炼到下三境的巅峰。各方都想要他,军方费尽心思抢到了这块宝,没过几年,他已经是世间有数的强者了。”
冬离真诚地称赞道:“不愧是枪神大人。那汤师呢?他怎么样?”
柯伯无奈地说道:“汤贤可把五院的老家伙们急死了。他有绝佳的天赋,但从不尽心修练。不务正业的爱好数不胜数,学书学画学做菜,还继承了灵膳师的传承。”
“别人闭关苦修的时候,汤贤常常心不在焉。饶是如此,那家伙的修行速度还是快得可怕,到毕业时,也只有他能与枪神一比高下。”
冬离听得暗暗咋舌,这些事,汤师也曾隐隐约约地提起过。这大概便是真正的绝世天才吧,即便心思不在修行上,也使同辈望尘莫及,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嫉恨?
冬离心念一动,问道:“柯伯,你刚刚说,枪神被军方抢了去,那汤师毕业后去了哪呢?”
听到这个问题,柯伯倒是一愣,反问道:“汤贤没与你说过?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冬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现在想想,他这个便宜师傅真是留给自己一堆谜团。
柯伯看了一眼水壶,然后说道:“毕业之后,汤贤加入了教廷。后来进了枢机团,满北洲乱跑,美其名曰传教。”
冬离一怔,忽然感到莫名荒谬。背负着“叛神”罪名的汤师,居然是北方教廷的主教,这是命运的捉弄么?
柯伯说道:“有时候,教皇都使唤不动那家伙,毕竟他们俩太熟悉了。”
“柯伯,我记得你先前说,当今教皇也出自圣城五院?”冬离问道。
“没错,教皇大人是个很怪的人,我与他没什么来往,但汤贤与他是密友。在五院的时候,教皇的成绩是倒数第一。”
“什么?”冬离错愕出声。
柯伯显然猜到了他的反应,笑着说道:“别说你,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全五院也没谁想得到,垫底的学生日后登上了圣座。”
冬离想不明白,疑惑问道:“教皇大人的实力应当极强吧,难道上学时一点看不出?”
柯伯摇摇头,解释道:“关于他的修行速度,我至今想不明白。从初醒入无尘,他花的时间几乎是常人的两倍,从无尘到有灵就更慢了,被周围的人甩开太多。”
“那后来呢?”冬离问道。
“后来他磕磕碰碰地毕业,进了北方教廷。过了几年,汤贤与枪神都破入上三境了,他才终于踏足有灵境,从此一切都变了。”
“据说他晋入有灵境的那天,圆月如盘,星雨坠落,异象震动了整座圣城。其中奥秘,恐怕只有教廷的人知道了。”
“世人只知道,那天过后,前代教皇当即收他为徒,当作接班人培养。短短十年时间,他就触及圣境,最终掌权。”
柯伯的话语很平静,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敬意。
他慨叹道:“回头想想,当时最不起眼的人,最后成了五院的荣耀。哪怕是在藏龙卧虎的教廷里,当今教皇也堪称至强者。”
冬离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大器晚成”?
“圣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代表了通神者的无上追求。修炼到那种地步,力域化作圣域,灵眸蜕变为圣瞳,举手投足间皆可触动天地伟力。那是上三境的极限,再进一步便是真正的神之领域……
“噗噜、噗噜!”
忽然,水沸腾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冬离的思绪。柯伯转过头,左手一伸,那水壶便稳稳当当地飞过来,热腾腾的白汽扑面而来。
柯伯的右手则向另一边招了招,于是两只透明的玻璃杯从柜子上漂浮而起,无声无息地来到二人面前。
柯伯替冬离倒了一杯茶,一边递给他,一边顺嘴问道:“今年秋天,你也要去五院了吧?”
冬离一愣,手一抖,险些把玻璃杯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