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听得梁思涵更是云里雾里，她摇摇头，一脸不解地望向范维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范维康耸耸肩，“简而言之，柳静姝因为子宫发育畸形所以不能正常怀孕。所以她铤而走险弄来精子再把受精卵放进子宫，用这样的办法怀了孕。”
梁思涵拧紧眉心，“也就是说她的确怀孕，也流产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为了演这出苦肉计，这个孩子原本是有机会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尽管柳静姝不是她亲手推下去的，梁思涵却还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可抑制的愧疚。
理智上来说她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柳静姝，可情感上她没办法对一个小生命的逝去完全无动于衷。
范维康诧异地看她一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你是觉得自责的话大可不必，哪怕没有今天这一出那个孩子也不可能存活下来。”
自从查到柳静姝在背后的这些小动作，他就找医生详细了解过这事。
医生当初给柳静姝的办法是做试管婴儿，但为了不让范秀娥察觉到不对，柳静姝只好转而用了现在这个办法，将受精卵胚胎移植进自己的子宫。
然而她的子宫原本就发育不完全，即便现在看不出异常，可等胚胎逐渐发育，孩子就会因为无法从母体汲取到足够的营养和氧气而胎死腹中。
柳静姝早知道孩子活不下来，否则怎么可能会搞出今天的事来。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范秀娥迫切地想要她怀上陆泽骞的孩子并不是为了着急抱孙子，而是为了得到替自己即将油尽灯枯的大儿子找到一副绝佳的器官移植体。
所以在知道孩子是柳静姝故意流掉时，范秀娥的反应才会如此激动。
短时间内从范维康这里得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梁思涵消化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说出来？”
范秀娥为他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伤害陆泽骞，范维康没道理瞒着她。
范维康垂头盯着地面，“为什么？大概是为了彻底让我妈死心吧。她为我做了很多错事，从立场来说我无法阻拦，也阻拦不了。”
他的求生欲远比范秀娥想象中低，死去于他而言，更大程度上是解脱而不是得救。
看着眼前被病气笼罩的男人，梁思涵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跟拼尽全力都想要把人救下来的范秀娥相比，眼前的范维康的求生欲望几乎约等于没有。
他不想活，却也不忍心去阻止范秀娥的努力。
所以只好用这样的办法告诉她，这一切是行不通的，他也根本不想继续活着。
内心的震撼让梁思涵久久不语，随即便听范维康问：“你能想象……一个人在长达二三十年的时间里都被藏起来吗？”
“就像是活在了这个世界的阴影面里，日复一日地对着同样的地方，过着相同的生活。”
“不仅如此，就连死亡也随时在背后追赶着。你必须要很努力，要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
范维康抬起头来，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不能够走到阳光底下来。你说，这样的活着还有意义吗？”
剧烈的悲伤在一瞬间将梁思涵淹没，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也就此陷入了沉默。
直到陆泽骞的电话打来，她如梦初醒般接起电话便听对方在那头着急地问：“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丑闻对于陆氏的股价影响不可谓不大，所以自从一大早赶去公司，陆泽骞就被那群难缠的股东们给合起伙来要求给一个说法。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跟他打起了持久战。
陆泽骞不好在这时候与人撕破脸皮，最后也只好耐着性子跟人周旋，结果这一个股东大会就开了足足几个小时，刚从会议室出来却听到了梁思涵被带走调查的事。
他急得差点当场暴走，又听崔振报告有秦厚介入事情暂时已经解决这才略松口气。
梁思涵看了眼对面的范维康，跟电话里的陆泽骞道：“我现在在医院，柳静姝她……”
“是陆泽骞吧。”一旁的范维康冷不丁开口打断，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刚好足以让那头的陆泽骞听见，“你对我应该不陌生吧？我们谈谈吧。”
一瞬震惊过来，陆泽骞没理会他，径直对梁思涵道：“你一个人去的医院？”
梁思涵摇摇头，“不是，我……跟爸一起来的。”
陆泽骞之前从崔振那里大约了解到一些状况，自然猜出这个“爸”指的是秦厚而非梁禀添。在这种时候，梁思涵怕是不愿意给让梁禀添徒添烦恼的。
听她这么说，陆泽骞稍稍放心些，“待在医院别出去，我马上就过来。”
照那些狗仔的作风，现在指不定在医院哪里蹲守，一旦出现在他们视野里那简直就是被盯上的活靶子。
等梁思涵结束通话，范维康没头没脑地递了个U盘给她，“这里面是关于柳静姝串通医生让自己虚假怀孕的证据，想让她坐牢大概有点难，但证明你的清白足够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警觉的梁思涵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为什么给我这个？”
范维康笑笑，“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把我妈从整件事里摘出来，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时日以来范秀娥的一些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了陆泽骞的底线。哪怕两人真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子，他也不认为陆泽骞会手下留情。
毕竟让这一切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其实是范秀娥自己。
梁思涵看着范维康，“你都已经告诉我了，我同样也能查到这些。”
范维康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可如果说我能说服我妈让她从此放弃为我治病，还你和陆泽骞安稳平静的生活呢？这笔买卖应该很划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