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逸和婵凌照常去玄隐洞上课,在山门外老树后边静候已久的宋仁书赵翠屏四人,待他俩走出好大一段路后从树后面冒出来,鬼鬼祟地吊在后边,轻手轻脚伸脖探脑,平常练功时也没见他们起的这么早过。
周逸和婵凌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已入深林,宋仁书他们几个果然比方祈有骨气,第一次玩跟踪就敢跟着进入林子里。
忽然,从半空中降下一段成人手臂粗细的旁枝,悄无声息地将周逸和婵凌托了起来,婵凌惊呼,刚一出声就被周逸捂住了嘴,他知道,这节树枝是赫伯的,而且这里离昨天他们约好的埋伏地点不远,可能是赫伯见周逸没来,姑且就在这边呆了一夜,今天早晨看到他跟婵凌在此经过,应该是想要送他们一程。
周逸和婵凌被赫伯越托越高,直到上升了近五米后才被安安稳稳地放在了靠近树干的一节粗壮枝杈上。
周逸看着赫伯那在树皮上由褶皱勾画成的苍颜,讪讪一笑,刚想说话,却听得赫伯做出一噤声的姿势,
“别说话,阿彩说,他们跟过来了。”
“他们?”话刚一出口,周逸恍然大悟,忍不住得意道:“嘿,我都不计划这事儿了,他们竟然还是跟来了,蚕寂师姐,你倒是无意间帮了我大忙啊。”
婵凌在一边紧紧抓着周逸的道袍,小脸缩在周逸的肩侧一直不敢往下看,此时闭着眼睛,小声问道:
“静笃师兄,你在计划着什么?”
周逸好像这才想起婵凌还在身边,用另一只手拍拍婵凌的肩膀,歪过头来微微一笑,
“不用怕,这里很安全。”
接着,扶着婵凌的身子一起往里走了几步,让婵凌能倚在树干上,然后笑着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赫伯,我的好朋友之一,还有两个估计你一会儿就会见到,一个叫安若知,一个叫阿彩。”
然后看着赫伯说道:
“赫伯,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同门师妹,从峨眉山来的婵凌。”
婵凌怯生生地对赫伯点点头,声音弱不可闻,
“你好,赫……伯……”
“你好,婵凌。”
说这话的时候,赫伯树的冠抖轻轻抖了抖,可承载着周逸和婵凌的那根枝杈却纹丝未动。
婵凌慢慢将脸凑到周逸耳边,樱桃小嘴吐气芬兰,
“你的朋友都是妖怪吗?”
周逸莞尔一笑,随口回道:
“不全是妖怪,阿彩是只兔子精,安若知是头厉鬼。”
“啊!”婵凌捂嘴,低声惊呼。
“他们都很好的。”周逸一脸认真。
婵凌看看一脸慈笑的赫伯,又将目光移到周逸脸上,咬着红唇轻轻点点头,看样子是勉为其难地信了周逸一次。
周逸目光下移,伸手往前指了指,
“看,那个就是安若知。”
婵凌探着小脑袋,抿着小嘴用力观察,疑惑道:
“静笃师兄,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周逸面色诧异,
“你……没有阴阳眼吗?”
婵凌摇摇头。
“那可真是可惜了,像你这样的数术天才,若是有一双阴阳眼,那可就完美了。”
婵凌粲然一笑,
“满招损,谦受益,什么完美不完美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周逸会心一笑,
“没有阴阳眼也没关系,反正等会儿就算用一双凡人眼也能看清宋仁书他们几个怎么被安若知吓得屁滚尿流。”
婵凌咯咯地笑着,
“这就是静笃师兄昨晚要给我的惊喜吧。”
周逸点点头,还没说话,便听得赫伯说了一句——“来了。”
周逸和婵凌不再交谈,同时将目光转到下方那一块空地上,兔子精阿彩第一个出场,支愣着两只长耳朵,像寻常没有收到惊吓的野兔那样,看上去警惕却又愚蠢透顶,接着出场的是宋仁书赵翠屏他们四个,猫着腰,一副副皆是贪婪又贼兮兮的样子。
宋仁书慢慢地靠近阿彩,其余四人猫在后边屏气凝神一动不动,突然,宋仁书一个迅猛有力的前扑,却被阿彩神乎其神地躲过了。
宋仁书扑了个空,站起身来抽打着粘在身上的泥土和杂草,大骂晦气。
赵翠屏走上前来,面色惊疑不定,歪头看了阿彩逃走的方向一眼,自言自语道:
“哪儿来的兔子,怎么会这么敏捷……”
宋仁书还在一旁骂骂咧咧,
“他娘的,不但静笃这小兔崽子跟丢了,连只兔子都没抓到。”
说着抬起头来队赵翠屏说道:
“我怎么觉着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劲呢!”
赵翠屏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
“今天这事儿确实有点不对劲,这里已经是蜀山密林的较深处,不能再往前走了,既然静笃已经跟丢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宋仁书冷冷一笑,
“怎么,你害怕了?”
赵翠屏脸上凝重依旧,环视四周,
“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看着我们。”
话刚说完,一阵疾风在旁边的灌木丛上掠过,宋仁书那张方才还满是嘲弄的脸霎时间变了颜色,
“我操,什么鬼!”
“厉鬼!”安若知桀桀笑着应了一声。
四人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符纸,背靠背紧紧凑在一起。
宋仁书吓得冷汗直流,拿着符纸的手哆哆嗦嗦,声音颤抖地问旁边的赵翠屏,
“怎么办!”
赵翠屏看上去虽没有宋仁书那般丢人现眼,但情绪难免变得不稳定,
“我怎么知道!”
李胜争虽然和黄厚泽一样体弱筛糠,但他比黄厚泽强,至少现在的他还能说出话来,
“这……这是……师父……师父亲手画……的……符纸,我们……不用……害怕它……”
“嗷呜~”又是一声尖声戾啸响起,安若知带着一股子疾风在四人身侧呼啸而过,李胜争手里的符纸全部散在空中自燃了起来。
心理素质最差劲的黄厚泽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余下三人一声尖叫,
“啊,快跑啊!”
将手里的符纸往半空中胡乱一撒,就要扭头往外跑。
受了周逸的郑重嘱托,安若知哪肯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们,三人一边踉踉跄跄地跑一边大声念起杀鬼咒,大概是上一次方祈遭难时问得仔细,所以此时故技重施。
可上一次方祈能那般容易地逃回蜀山教庭,那纯粹是因为安若知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安若知冲上前去,将跑在最后的李胜争撂倒,然后揪着赵翠屏和宋仁书的衣领子将其带上两米多高的半空,帮着两人做了次自由落体运动,杀鬼咒不念了,哭爹喊娘声堪比鬼哭狼嚎。
三人不愧是在蜀山教庭呆了这么长时间的人,被撂倒在地的李胜争忙不迭爬起来,也不顾宋仁书赵翠屏两人的死活,像个短跑运动员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急急往外窜,安若知从半空俯冲而下,顺手帮他也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上边周逸看的尽兴过瘾,下边安若知戏弄得酣畅淋漓,婵凌咬着小嘴往下看着,面露不忍,不时扭头看看兴致盎然的周逸,欲言又止,最后索性不再往下看了。
把宋仁书三人拾掇得昏死过去,安若知才罢手,站在树上的周逸扭头转向婵凌,笑问道:
“怎么样,解气了吗?”
婵凌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周逸讪讪一笑,搔着脑袋说道:
“那……这里既然没什么事了,咱们,赶紧走吧,要不一会儿该迟到了。”
接着对赫伯说道:
“赫伯,劳烦您送我们一程呗。”
赫伯那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