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忆同陆仙儿两人一路向前,刀痕剑孔密布石上,脚下杂草丛生,山石也渐渐繁多了起来。天上的乌云也越发的低沉,似乎随时都能降下,掩压住他们的头顶。张忆心中平静如水,不生丝毫波澜。他两人一路已经探寻了大半日,却没有丝毫发现。对此,他心中也是早有预料。毕竟已经十八年过去,纵然有留下些什么,在这么多年岁月的侵蚀中,恐怕也变的不再明朗。
“张公子,这华山主峰从峰众多,我们到目前为止寻找了还不到一半,所以说,希望还是很大的。今日天色已晚,不如……”陆仙儿见张忆一路不语,轻声安慰道。不过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她低头一看,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白雪皑皑,白的夺目,亮的刺眼。抬头望天,只见一片片雪花如鹅毛一样落地,身后也是一片洁白,茫茫世界,没有一丝杂色。
陆仙儿苦笑一声,道:
“看来我们是真的下不了山了,恐怕今夜只能山野露宿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孤男寡女,山野宿宿,天地为证,我也是求之不得。”张忆笑着调侃。
“呸……一点都不正经!”陆仙儿轻嘬一声,纵然风寒气冷,也感觉耳根发烫,脸颊粉红。她佯装生气的样子道。然后转身就要飞身逃逸。
张忆微微笑了笑,并未在意。他两人彼此心意已明,或许从第一眼相见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两人不只是知音,音律上的伴侣那么简单。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感动。自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四面环海的孤岛上,除了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只有时不时那如山崩一样的海啸与时不时就会喷发的火山伴随着他一起成长。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这些在他心中这些都仿佛只是他身边的匆匆过客,伴随着他只不过一季而已。自踏入中原以后,这个名声狼籍,罪恶频频,罄竹难书的收命无常红牡丹以另一种柔弱的姿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两人为曲共鸣,与音共和,互相好感,成为他一生中第一个遇见的外人,更成为知音。
而后又在短短不到一个月内,又天意使然,不断偶遇相逢。这其间必有一个字牵扯,斩不断,看不见,也说不尽。这个字就是“缘”字。
此刻听到她发自真心的关切,他的心中自然感动。不管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女心性终究如何,在外人眼中如何看她,她又在外做出何等天人共愤的事,但她对他,却是一片真心,这便足矣。
这世间万物可负!苍天可负,天下人可负,唯有真心不可负。他飞快的探出手掌,一把抓住陆仙儿。二人四目相对,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其中冉升。
飞雪漫天,如蝴蝶飘舞,翩翩然,悠悠坠地。阴沉厚重的黑云渐渐变得清朗,空中的寒意也渐渐收拢,但雪花却飘落的越发密集。
山顶上早已经覆上一层洁白,包裹万千,遮盖山巅。在华山山顶的中央处赫然屹立着两个人影,除了满头乌黑长发依稀可辩,其余全都与这山间的皑皑白雪香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渐渐的,两人满头的黑发也渐渐一齐变白。
张忆虽然看不清眼前这位白衣飘飘,气质空灵的少女究竟生的怎样一副容颜,却能够清晰地看见她耳畔红得像烧红的烙铁,一双如清泉一样的眸子中似乎水质变的更加清澈透明了。
陆仙儿脸色通红,面似火烧,心头一头小鹿不断冲击着她的胸口。心中滋味翻滚,复杂无比。有喜有忧,有羞有怕,更有深深地满足。殊不知,张忆心中亦是如此。他浑身血液躁动,流速加快,体内奇热难当。纵然他往常修炼《九阳真经》突破大层次,也没有如此燥热难受。可为何,纵然如此煎熬,他内心却隐隐有些欢喜,心中有一种惬意的感觉?
两颗头颅缓缓靠近……靠近……再靠近……
“呱……”
一阵乌鸦啼鸣声传进他们耳中。
两人浑身一颤,赶紧分开,眼神躲闪,像是做坏事被人察觉后的觉,各自不敢相看一眼。却又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向前缓缓行去。
漫天飞雪渐渐遮盖了他的视线,使远方变得朦胧。万千山头也都变得淡不可见,但眼前的这个人儿在此刻却变得愈发清晰。她在这万山素白中是如此的出众,如此的飘然。此刻,他感觉他们屹立在苍空,而眼前的她就是那万千红尘中的唯一仙子,此刻正踩着白云漫步而行。她每一步落下,似乎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仙儿……”
“啊……?”
“你……好美……”
“真的吗?”陆仙儿窃喜中带着娇羞,声音如蚊子一样问。
张忆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点头。
“那你愿意……陪我从黑走到白吗?”陆仙儿一脸希冀的问。
“从黑走到白?”张忆一愣,傻傻的问“什么黑白?”
“就是……就是……”陆仙儿支吾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个所以说来。有些事点到即止,她一介女子,能做说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了。心中不由地暗骂:
“死张忆,坏张忆,笨蛋张忆。笨死了笨死了,真是没救了。”
张忆见陆仙儿气鼓鼓眸中又是娇羞无限的模样,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朝着陆仙儿伸出一只手掌,道:
“我们不管黑与白,我愿意陪你一路走下去,仙儿,你呢?”
这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却代表着他无与伦比的决心。纵然她为敌天下,他也愿护她左右。纵然她嗜杀成性堕入魔道,他也愿陪她同赴九幽。只要他认定,便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陆仙儿看见伸在眼前的那只宽大厚实却白嫩如玉的手掌,心中激动。“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意思,只是逗我而已。”
她毫不犹豫,便将手伸了过去。
张忆两边嘴角上翘,露出了微笑。但陆仙儿却在即将碰触到他手掌的小手停在了半空。似是几番挣扎,她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