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狱卒拍了拍栏杆，大声喊道：“王大壮，起来了！你老弟老妹来看你了。”
“啊？”
说罢，狱卒大摇大摆地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阴影里一个瘦削的身影爬了过来，小迟吓得躲在凌云背后。
“你们是谁？我哪有你们这样的弟弟妹妹！”王大壮脸卡在栏杆里盯着凌云看，他的眼睛深深陷在眼眶里，嘴里的臭气向凌云直喷而来。
确实是他。虽然人已经被关押得走了形，但凌云还是认得出这正是当晚为他们牵马的马夫，不过他看起来已经认不出凌云和小迟了。
“王大壮，我们是梅园的住客。”
“我……我没偷你们东西……没有……再者说……一点小东西……你们也别放在心上嘛……”
“你别着急。我们有事问你，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啊，是四天前……还是一个礼拜前……刘捕头晚上来找我的，他说……他说我偷东西被人报了官……”王大壮好像有点困了，两个眼皮直打架。
“王大壮！”
“啊！在的，在的……”他吸了吸鼻涕，继续说，“但是刘捕头说他……他会帮我减轻责罚，但是还是要做做样子，要我蹲几天牢房……他让我整理好自己的被褥，去牢里呆几天……然后……然后我就一直在这里……啊，是刘捕头让你们来的？要放我回去了？我就说嘛，偷几口干粮，还能让我一直蹲下去啊……”
是刘捕头骗马夫离开梅园的。
看来，王大壮确实有点小偷小摸的习惯，不然常人被抓了应该竭力否认的，至少会弄出点动静来，而王大壮就一言不发地被刘捕头带走了。
不过，即使他反抗，刘捕头也有别的手段吧？
“啊！”王大壮伸出满是污泥的手抓住凌云，“捕头是要放了我吧？快把牢门打开啊！”
“你们动静小点！”远处狱卒的怒吼声传来。
“王大壮，你冷静点……那天夜里，就刘捕头一个人来的？还有别人吗？”
“还有……还有一个邹捕快，不过他中途不见了……不会……不会是去告诉掌柜的了吧……”王大壮攥紧凌云的衣服，大喊，“掌柜的……掌柜的知道了我该怎么办啊！”
“吵死了！快给老子滚！”
狱卒的声音又传来，而且这次他好像过来了。
“王大壮，我们会救你的，只是你现在还得忍一会儿，抱歉了！”凌云放开王大壮，转身朝出口走去。
“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小贝壳的话，点通了我。我们一直忽略了，马夫究竟去哪儿了？如果他死了，那尸体呢？如果他监守自盗，那我们理应追查到他的线索，可是没有任何线索和马夫相关。那还有一种可能，他一直在城中，但是被藏在了一个寻常人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即便如此……”
“那就要考虑城中所谓的另一类高手。”
“高手？”
“我想宇文峰也有印象，那天我们和刘捕头相遇时，那个邹捕快对我们很是警惕，而且他应是一个高手。最起码，当时他拔刀时的气势，震住了我们。如果是邹捕快的话，趁我和宇文峰在房顶的时间，偷掉我们的银两，应该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哦，原来如此。”
“其实还是运气比较好，因为在狱卒开门前，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你们吵死了！快给我滚！”狱卒已走到眼前，他抹了抹嘴上的油，喊道，“走走走！”
“好的，谢谢大人！”凌云赔笑道，“大人，你可得知刘捕头住在何处？”
“你们还想找刘捕头，这时候肯定在衙门里睡下了啊！”
大门口的另一个狱卒已喝醉了，面红耳赤地大叫道：“刘捕头肯定去喝花酒了！哈哈哈，你看他那肚子，四五个婆娘都能在上面睡觉！”
“你少说点！”
“我偏要说，我他娘的天天看大牢，他跟着滕王变卖赈灾粮，赚的盆满钵满的，这大旱一年，全城就他一个人胖了一圈！”
“你快闭嘴，喝了酒什么话都敢说。你们两个，快滚！”
变卖赈灾粮……刘捕头还做过这种事吗？
凌云和小迟提着灯笼，一路无言，又走回到城中繁华地带。
“我们去哪儿？”凌云问小迟。
“去衙门吧，我们只要取回自己的东西。刘捕头……我们管不了，随便他和邹捕快做什么吧……”
凌云心里蛮不是滋味，但是小迟说的也是。
两人走至衙门，四处无人，门口的鸣冤鼓没有鼓槌，高堂上的牌匾结了蜘蛛网，明镜高悬四个字已蒙了尘。走至旁侧的小屋里，到处挂着捕快的衣服，凌云找了不多时，便在角落里找到三人的行囊。小迟欣喜地接过行囊，翻了翻，银两全没有了，玉佩也不在，小迟撇撇嘴，把行囊一扔，怒骂：“全没了！”
“玉佩肯定就在刘捕头身上。”凌云无奈地说道，“还以为这次也能好运。”
“可是他们是官，我们是民，怎么和他斗？”
“只能靠……邓捕快了。邓捕快和刘捕头应该不是一头的。刘捕头利用黑鲤帮掩盖自己的偷盗行迹，而邓捕快则想以一己之力吃下黑鲤帮，好帮自己官运亨通。”
“可是，不说我们怎么说动邓捕快反抗自己的头，现如今我们连邓捕快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凌云也无奈地拍了拍脑袋，眼下宇文峰和邓捕快及梅花派的人估计在共同对付黑鲤帮。
沉默。
小迟低着头，轻声说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怎么了？”
“黑鲤帮的人也只是因为去年的大旱而被迫以偷窃为生吧？但他们还想着为老百姓做事吧？而刘捕头，不仅吞了他们的赈灾粮，此刻还悠闲地喝花酒。但到头来，我们处处对付黑鲤帮，却对刘捕头无能为力……”
凌云也感受到了一种无力，他突然想起来鹤老翁和宇文南溟，他们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无能为力吗？
不是吧？
“凌云，我们回去吧。”
凌云一拳打在墙上，说：“我想管管这事！”他跑出小屋，朝潦河边跑去。
夜色那么暗，少年少女在奔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