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啊,”听到黎晟景的话,书墨掩盖在眼皮下的的眼珠动了动,“如今奴婢不过一介宫女,如何能与前朝大臣相抗衡。”
黎晟景闻言,怔了怔。听到书墨说自己决定活下去的时候她便想到书墨是想要复仇,可她却忘了这不是小说,自己都是个朝不保夕的傀儡皇帝,又如何去给书墨提供帮助呢。
第一次,黎晟景感到一种无力,觉得有权势或许并不是一种很糟糕的事。
书墨见黎晟景沉默,悄悄地退下。
楚念岚如他所说,午膳的时候又来了。黎晟景在他严格的管控下,憋屈地吃完养生餐又喝下一碗又酸又涩的中药。
“陛下可要先午休?”与黎晟景的憋屈郁闷不同,楚念岚此刻却是心情大好,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黎晟景捧着大麦茶,幽幽道:“不必了。”黎晟景并没有午休的习惯,但她猜测身为古代人的楚念岚有,却忘了楚念岚一个能以弱冠之年权倾朝野的妖孽,平时哪有多余的时间午休,就是晚上睡眠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三个时辰。
此时黎晟景刚开始蒙学,所以楚念岚便将课程安排为练字。
身为帝王,不说书法能像那些大家那般优异,至少也不能丑到让人不能直视的地步吧。所以认字和练字,就成了如今黎晟景的首要任务。
于是,黎晟景的每日安排可谓是非常充实。
早膳后,楚念岚考校黎晟景前一日的学习成果,上午由书墨带黎晟景认字启蒙;午膳后楚念岚教导黎晟景写上午新学的字,下午练字;晚膳后楚念岚查看黎晟景下午的成果并点评。
黎晟景在现代时一直练的是硬笔书法,众所周知,毛笔转硬笔可比硬笔转毛笔容易的多。所以在练字这一块,倒是不需要黎晟景的演技了,完全就是本色出演嘛。
时间一晃而过,从秋日的凉爽宜人,渐渐进入到冬日的寒冷刺骨。黎晟景来到大顺,也快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在楚念岚精心调养下,黎晟景的肤色逐渐开始呈现一种健康的白里透红,肤质也渐渐变好了;最直观的变化,就是黎晟景头发开始乌黑,整个人也变圆润了不少。
这让身边照料她的几个宫女都松了口气。
这日晚膳后,楚念岚并没有检查黎晟景下午的练字成果,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正捧着大麦茶试图冲散口中中药酸涩的味道的年幼帝王。
“陛下,太史局上个月测算过,这月初六乃是大吉,可以举办登基大典。之前陛下尚且虚弱,如今太医说陛下恢复了七八分,是以这几日微臣将会教陛下登基大典上的事,还请陛下莫要偷懒耍滑。”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她黎晟景平时也有很认真的在学习好吗!一个月的时间把千字文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还不够吗!她还是个孩子啊!
然而黎晟景并不敢朝着楚念岚怒吼,毕竟,这可是关系着她的身家性命的。
“哦,知道了。”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黎晟景想明白为什么楚念岚要让她学习了——为了名声。
大顺建国近百年,百姓心中对于谁做皇帝虽然并不在乎,可皇室是姓什么百姓心中终究还是有个底的。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谋朝篡位终究在时人看来是非常不齿和抵触的,毕竟如今的大顺并没有什么暴政酷吏。
虽然大众都觉得楚念岚手握重兵,又诛杀一众早受教育的皇子皇女,让一个目不识丁的女童继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你毕竟没有证据啊!人家楚念岚可是拿着先皇遗旨说黎晟景是陛下亲口指明的新帝呢;杀皇子皇女,理由就更简单了——这些乱臣贼子不满先皇遗旨,竟意图谋杀新皇谋反称帝,你说该不该死。
便是前朝老臣对此也无可奈何,毕竟先帝去时,确实这楚念岚是唯一在场的。在没有铁证能证明楚念岚伪造圣旨前,他们也只能依照遗嘱行事了。
楚念岚扶植黎晟景称帝,无人能说他是要篡位,顶多私底下暗骂一句奸臣,可偏偏这奸臣权倾朝野,皇帝还小尚未亲政,这厮地位目前是无人能够动摇了,诸位大臣也只能忍耐和等待了。
现在再说楚念岚让黎晟景学习,便也能想通楚念岚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毕竟时人将名声比性命看得更加重要。
黎晟景听了楚念岚的话,沉默不语。楚念岚也没想过要黎晟景的答复,他只是来通知的。
果不其然,自第二日起,原本三餐后半个时辰的“太傅课堂”内容改成了讲解登基大典上的礼仪与禁忌。而每日的上午下午的时间也变成教习嬷嬷教导仪态举止。
这可真的是练苦了黎晟景了,她在之前一个月的时间里好不容易圆润起来的小脸,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又尖了起来,好在特制的女皇冕服是按照她之前的尺寸做的,算上放量,倒是刚刚好。
楚念岚看着身着冕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黎晟景,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恰巧黎晟景转身想找他说话,被这一个笑容惊艳地呆滞了。
妈妈呀,棺材脸居然笑了笑了!而且我竟然觉得大魔头的笑容跟天使一样我是眼睛出问题了吗!
黎晟景呆呆的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楚念岚。楚念岚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逃似的狼狈离开。
第二日便是登基大典,黎晟景便比平日更早就歇下了,毕竟明天要是出了意外,丢人不说,大魔王楚念岚肯定也不会放过她——虽然想当个甩手掌柜,但并不想听到那些让人暴躁的“直男癌”言论。
如今时局动荡,连带着对女性的束缚要求都并不严格。虽说之前并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但既然后宫准许有女官,皇家也并无旁人有资格继承皇位,也只能接受黎晟景了。可黎晟景也清楚,如果明日登基大典上真的出了意外,肯定会有很多诸如“女子称帝果然还是不行”“女子就该学着相夫教子”“毕竟是冷宫出来的,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议论嘲讽,虽然可能大多是冲着楚念岚去的,可被诋毁嘲笑的却实实在在是自己啊。
黎晟景想到那个场面,都气得想口吐芬芳,跟那群“直男癌”大战三百回合。
带着这样的愤愤不平,黎晟景逐渐进入梦乡。
大概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儿,黎晟景这一觉睡得并不算沉,当画颜和书墨带着托着皇帝冕服的宫女进入寝殿时,黎晟景已然被惊醒。
“陛下今日醒的真早,可是昨日不曾休息好?”画颜一边为黎晟景穿衣,书墨在一旁为黎晟景漱口洁面。今日工作繁多,时间太紧,只能两样事一同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