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长高了，几乎人眼能看见似的快，突突突往上窜，拉的整个人又细又直，后座女生因她的急速拔高而视线受阻，打趣说：“一年的功夫就长了这么高，怪不得那么能吃零食，小姑娘贪长着呢！”
跟许多人一样，妹妹晋南对这个连连跳级十二岁上高中的小女孩充满兴趣，每次回家总免不了向他打探几句，他却不觉有何出奇之处，班上人拿柳豆当笑料：高一时值日擦黑板，够不着上边就“嗡咚嗡咚”跳着够，也不去管下面的哄堂大笑；穿的衣服想是亲戚捐的，灰不溜秋，从不合体，从前大而隆咚，后来短而宽阔；打饭最积极，勇争第一似的赶食堂，却天天被挤到最末；连她解题时那股认真劲儿都令人感到幼稚的难为情。
她想做出成熟样，但她真实的年龄总跳出来；据说假期与周末她到人多的大广场，拣貌似情侣的人兜售玫瑰，明明是卖花，人偏叫她卖火柴的小女孩，那种童涩寒酸实在不符玫瑰花的情调。而晋南无非也是取笑的意味，某次说小不点长到齐腰的长辫子剪了，说她那么小的人把辫子留的三尺长是为了养长卖钱，有人见她跟理发店倔强的讨价还价，隔日扫见果然变成假小子，裸脖子细长滑稽。
寒酸的天才，他想。
他是无心观察别人的，即使是肩肘相蹭的同桌，意识中也只有一个轮廓。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个正处在青春期生长旺期的女孩，没有注意到她的生长之快，变化之大。
知道她长高了，但不知道她长的是俏生生的高，等个子长停了，肌肉又迫不及待填充上那干瘪的身子骨，有如一篇文章最后的润色，细尖的手丰润起来，胸脯子突了出来，胳膊也一天天溜圆，但仍是细溜的，整个人还是细条儿的，又是饱满紧凑的。
这段发育快的令人眼不暇接：冬天那样春天是这样初夏又一步大变样，大踏步完成身体的蜕变，由童女一脚迈入少女。而身边天天肩肘相蹭的同桌人却木知木觉，即使在校园数次被远处一个窈窕触目的身影吸去目光，也万不曾想到这个身影竟是……
盛夏来临的时候，班里后门时不时趴几个外班男生，唿哨着，讥诮着，某日在宿舍，他无意中听人说柳豆被普班评为校花了，又说有一大群男生追她，情书天天塞。他猝然发笑，摇头道：“没的谈资笑料了”
自然是不在意的，隔日已入座，小同桌从外面进来，曲指点点桌面示意他起身让座，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不能光欠欠身子让她从背后斜进去了。
挪身待她进去，心想：这还真叫个长大了，于是想到舍友闲论，不禁撇嘴一笑，
“笑什么？”显见的他是在笑自己，柳豆歪头发问。同桌两年，他们的对话日渐增加。他收笑，摇摇头，冲她扫一眼表示没什么，然而这一扫却把眼睛瓷住了，吃惊地钉在那张脸上，柳豆诧异他的表情，眨巴眼看他，奇怪间要张口问他，却忽然心有所悟，红上脸间慌慌转头，错乱垂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