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风卷着暖暖的温度吹在身上,又有那么一丁点的寒意,司徒绮月眼珠四处游走,在想着如果不能将眼前的人打发走了,也要第一时间喊起小郭或者弄出点大的动静出来。
不管怎么样,在黑袍这里她至少人身安全暂时是无虞的,但是眼前的这人她能说服吗?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我?”突然,男子脸色一板,不高兴起来。
司徒绮月立刻摆手,“不是,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而且对你的了解不多,怕一时说错唐突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被司徒绮月这几句哄女儿家的话给哄住,男子顿时喜笑颜开,还掐起兰花指悠悠在胸前停住,“是啊,我还没有告诉你名字,的确疏忽了。”
司徒绮月猛点头,脚下却情不自禁的慢慢退了一步,这个男人好伪娘啊。
“卓倾颜,我的名字。”
“恩恩。”
“对了,你叫什么?”卓倾颜带着邪气的眼神直勾勾的望了过来,司徒绮月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又冒了三层。
“司月。”
“四月?”卓倾颜摇摇头,“这个名字不好,和姑娘一点也不般配,不过没关系了,反正四月花开,也算是好时节。”
司徒绮月嘴角一抽,懒得反驳,既然四月就四月吧,但是眼下她只盼着这个叫什么卓倾颜的男子快快离去。
不过上天就好像和她开玩笑似的,卓倾颜非但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大踏步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司徒绮月有些慌张,身子倒退,已经摸到了门框的位置,如果卓倾颜再往前走,她就狠狠踹门。
卓倾颜幽幽一笑,“不干什么?月下看美人而已。”
蓦地,司徒绮月觉得自己脸有些红了,大抵是被眼前男人的无耻气到了,想到刚才提起的刘家小jie,顿时问道:“你说的刘家小jie……”
还没等司徒绮月说完,卓倾颜就顺嘴接着说下去,“就是刘明清大人的千金啊,对了,你住在刘大人的家里,是他的小妾?不对,你这般的容貌不像是小妾,啊,你是刘大人的另一个女儿?不对啊,没听说啊,你到底是谁啊?”
“刘清明?”司徒绮月蹙眉,这个名字好陌生,但是能背称呼为大人的应该是个官员吧,自己居然在一个官员的府邸里面,那们岂不是说这个人就是和陈芳云勾结的?
“恩,刘大人是三品御史和他的哥哥刘清树同朝为官,只是他的哥哥太傻,犯言直谏惹怒了皇上,被一刀咔嚓了。”卓倾颜说道。
司徒绮月心里咯噔一下,萧弘文为她怒斩忠良的事情她听说过,几次想要和萧弘文说清楚,但是自从回宫后她就很少见到萧弘文了,即使见了,两个人也根本少有话说。
如此想来,刘清明之所以和陈芳云勾结,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吧,如果是这样,倒也是怪不了这家人了。
想到这里,司徒绮月长长的叹了一声。
“美人,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是谁呢?”卓倾颜凑上前来问道。
司徒绮月看了看身后的门,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如果她在这里被人找到,那么势必会连累刘清明一家,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结果她是不愿意看到的,就算被人说是性格软弱也无妨,但是刘清树敢于直言上谏这样的忠臣却是受自己所累而死的,就当是自己能做的补偿吧。
想到这里,司徒绮月望着卓倾颜,上下将眼前的男子打量了一番。
美男子,虽然有些阴柔,性格比较不稳定,像是多面人一样,但是如今也只好赌一把了。
“卓公子,今夜有缘相聚,月光正好,只是缺了管弦,少了清酒,不如换个地方可好?”话落,司徒绮月登时一笑,宛如桃李争妍,端的是晃晕了目光。
盈盈水波碧月春江,卓倾颜鬼使神差的就带着司徒绮月来到了京城的护城河畔。
垂柳轻轻扭动,稚嫩的叶苞已经打着滚的绕着留条盘旋开来,清静的夜里没有白日的喧哗,河边凉亭里,司徒绮月和卓倾颜对面而坐。
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湿润的味道,有种自由的感觉。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根本就不快乐,更遑论自由。
此刻,与一个陌生男子共倚凉亭,但是她却觉得这一刻真的很好,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也没有担惊受怕。
只是,眼前人,真的安全吗?
“美人,来,喝一杯。”卓倾颜拿着顺手抄来的酒壶给司徒绮月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抬手邀请。
司徒绮月看了看这酒,端了起来,放在鼻端轻轻闻了闻,放了下来,“这是什么酒?”
“上好的女儿红啊。”卓倾颜回道,手里的酒也没有喝。
“哦,太淡了。”
“这可是五十年陈酿啊。”卓倾颜感觉有些没面子,说话语气也急了一些。
司徒绮月笑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说完,也没有等卓倾颜同意与否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有一个人去酒家买酒,掌柜的打了一壶女儿红给他,顺嘴说这是一百年陈酿的好久,买酒人便追问女儿红酒的来历。”
听到这里,卓倾颜忍不住问道:“女儿红有什么来历?”
司徒绮月白了一眼,继续说道:“掌柜的便说,谁家若是生了女儿,便会将酒埋入土里,等到女儿出嫁的那日便会拿出来招待亲朋,故而酒名女儿红。”
“噗。”卓倾颜一口将酒吐了出来,“这酒五十年了,好老的了。”
“如果百年孤单,人生岂不是太平淡?”司徒绮月凉凉的看了一眼卓倾颜,问道:“卓公子,你说呢?”
一个卓字被司徒绮月咬的重重的,这问题更是问的犀利。
石桌酒凉,卓倾颜尴尬的笑了笑,慢慢的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掀了开来,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很简单。”司徒绮月伸手指了指卓倾颜手上的白玉扳指,“这货天下只有一枚吧?”
被揭穿了的萧弘文笑的有些不自然,“绮月,其实……”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司徒绮月淡然拒绝,这一场戏码从出现就开始扮演,现在解释又能有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要说,只能说她太单纯,不能理解帝王的心术罢了。
“绮月,你是不是生气了?”萧弘文追问,“我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你了,其实我心里并不是真的想要废你的皇后……”
“够了。”司徒绮月起身,打断了萧弘文的话,“你解释这些想要什么?”
萧弘文眸子微微黯然,“绮月,有些事情我确实是不得已的,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不得已?”司徒绮月笑了,“不得已?明月城的时候,你将陈芳云送入宫,可是我逼你的?金殿之上,怒斩忠良,可是我逼你的?凤冠褫夺,凤袍除去,可是我逼你的?你的不得已就是我的无可奈何,这样,对么?”
萧弘文刚想说话,又被司徒绮月打断,“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从来儿女情长便是江山社稷的阻碍?”
“绮月!”萧弘文重重的喊道,心疼的看着眼前女子的泪眼,有心酸有委屈也有无奈。
“还有什么事情吗?”迅速的擦干了眼里的泪水,司徒绮月扬起一个笑脸,似乎刚才那个胡闹任性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似乎想要一个明白的人不是她……
萧弘文突然无言,因为他觉得他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让司徒绮月原谅他,可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绮月,在朕的心里,你永远是皇后。”
“在天下人眼里,陈芳云母仪天下。”
话落,司徒绮月翩然离去,衣袖翻飞,宛如绝情曲调,泣不成声。
即使不用回头,她也能够想象得到萧弘文那满脸失望的模样,或许她真的不是一个被人爱的女子。
如果她假装很开心,趴在他的怀里,掉两滴委屈的眼泪,说一下娇羞的话,他也会温柔的把自己搂在怀里悉心疼爱吧?
这个想法只是一瞬就被司徒绮月很快抛诸在了月夜残风中,若这样委曲求全,不如放手,还彼此一个清明天吧。
皇宫那个地方本来也不是她的舞台,那里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久久的,萧弘文都不敢相信司徒绮月就这样走了?他今天用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宫里溜了出来救她,却没有想到她不领情反而决绝而去。
如今朝廷里政见分派,不少官员结党营私,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和陈芳云有关联的派系却渐渐有了成长的苗头。
陈家父子已死,到底谁给了陈芳云这样的底气?
他一时还没有查清楚,而且现在天伦王朝虎视眈眈,外忧内患之下,在没有绝对把握之下,不能怪打草惊蛇。
绮月,你可知,朕的苦?
无声长叹,萧弘文长身而立,犹如雕塑,一直到了天色泛白,才闪身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