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明起床时,雪又开始下了。下到楼下时,他发现掌柜的早就起来了,一位伙计在打扫大堂,而掌柜的似乎在算账。见苏忆明下了楼,掌柜的便打了声招呼:“哟,客官起得挺早啊,我这有刚烧好的热水,盥洗室在那边,您可以去洗漱一下。”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继续道:“今儿个天冷,还下了雪,有什么厚衣服就穿上吧,免得再冻住咯。”
见掌柜的这么热情,苏忆明点头道了声谢谢。待他洗漱完出门时,门外的雪还未积起,似乎是还没有下多长时间。他找了家早餐店稍稍吃了些饭,才觉得暖和了些,于是又从怀里将母亲写得单子拿了出来,挨家挨户地找着。路上的行人不多,似乎是因为天气太冷了的原因,都不肯出来。不过也是,昨日天气还算暖和些,今儿个的天就像是突然掉到了冰窖里一般。
苏忆明朝掌心间哈了口气,接着使劲地搓了起来。虽然街上没多少客人,但好在店面全都开了。沿路上苏忆明还看到了一家自家的铺子。自己家里开的是杂货铺,因为铺子里的东西质量都比较不错,这一来二去,名声就起来了,人们也都乐意到自家的铺子里买东西,大哥脱不开身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他忽然想起了陈和风,若不是儿子的离去对他打击太大,或许现在自家的铺子里也还会有他家的瓷器呢。
话是这么说,但过去的也就都过去了,苏忆明没有进去,而是转而进了不远处的另一家店,那家店名写在了母亲的单子上。“客官,您想来点什么?我这香料可是这汴京城内出了名了的。您快些进来,别冻住咯。”那掌柜的估计也是烤火烤得正乏,见苏忆明进了店里,马上起身欢迎道。“外面这天气可真是奇了怪了,昨个打雷,今儿个就降温,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了...”
苏忆明按照单子上的挑了些,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记了账,他交了钱,也就出来了。他继续找着店,找着找着就找到了鸣翠楼前。思索再三,他决定进去看一看。于是他叫住了一个正在柜台前闲着没事的伙计道:“兄弟,请问慕容小姐在吗?”
那伙计抬头看了他两眼,又低下了头,同时嘴中还说道:“慕容小姐不见客。”“不是,我就是打听大听她在不在,不是来...”
“你不是本地人?”那伙计终于不耐烦地抬起了头,问他。苏忆明点了点头,那伙计便继续说道:“你可别再来烦我们慕容小姐了,不然她哪天不高兴,你们家就没有了。我告诉你,我们慕容小姐可是连皇帝都拿她没办法的。”
“皇帝?此话怎讲?”苏忆明有些摸不着头脑。
似乎是戳在了那伙计的兴趣点上,他顿时滔滔不绝道:“你是不知道啊,慕容小姐几年前曾经应召入宫过一回,传说是因为真宗皇帝看上了她的美貌,想要宠幸她。”
“什么?我怎么从来...”苏忆明大吃一惊,刚想说话却被伙计用手势打断:“我还没说完呢,当时真宗皇帝令她三日内进宫,她却第二天就去了。并且早上入了宫,下午就回来了,自此之后,真宗皇帝就再也没有派人来叫过她。不仅如此,两年前,有个富家公子,听说他爹还是当官的,想要娶慕容姑娘,可是没过几天,他们家就因为他而生了祸害,最后怎么样了我倒是不知道,只知道那位公子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京城过,可慕容小姐却依旧该怎样还怎样,就像是没这档子事情一样。原本在她来之前,我们鸣翠楼仗着老板夫妇二人在京内的人脉就已经很吃香了,可这位慕容小姐人脉似乎要比我们老板的还广,竟然会有高官替她出头!”
苏忆明听着,心中若有所思。
“你也看到了,地府的生死簿上并没有你说的那女孩儿的名字,满意了吗?”慕容秀雪向鬼判道了谢便想离开,走了几步后回头却发现他并没有跟上。“你还在这干嘛?快随我回去解了你那恶心的阵法。”慕容秀雪不耐烦地喊道。只见那人仍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语道:“没有...名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记得她,我记得她的样子!这个,这个花环就是她亲手送给我的!”他亮出佩在左手手腕上的花环给慕容秀雪看,慕容秀雪也是一脸疑惑。
“可事实既是如此,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
“不是!绝对不是!她那时就在我的身旁,那就是她,就是她!”男子歇斯底里的样子十分狼狈,慕容秀雪继而以冷眼相待之,“若你再在此间胡闹,不过一会儿便会有鬼差来拿你,快随我离开这里!”那男子一下子便泄了气,他回头看了一眼也已变了脸色的鬼判,脸上阴晴不定,最终他只得叹了口气,跟着慕容秀雪出了鬼城。
眼见汴梁城越来越近,慕容秀雪停了神行步法,以正常速度继续朝着城门走去。“我找了她二十年。”男子忽然道,好像是在对她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整个大宋我都已经走了一遍,却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已经无多时日了,还请慕容小姐尽力为我寻得她的线索,谢谢了。”他说到后半段时,才抬头看着慕容秀雪,眼中充满坚定。“你还是不肯放弃?即便那女孩儿只是你臆想出来的?”
“绝对不会。”他忽然笑了笑,“我相信我的记忆,她绝对是存在过的,我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