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三日两日便是一场大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不过人们并没有因此坏了心情,倒是因为这几场连绵的雨,使得心情好了不少。
“哟?姑娘,又来给你相公扫墓啊?”
“是,店家,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可是我这的老主顾了。我这黄纸生意还多亏了你啊。”
“店家说笑了。”
泥泞的小路上孤独地开着一把褐色的油伞,雨打在上面激起了“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把褐色的伞缓缓地向前走着,下面则盖着一个女子。这位女子着粗布衣,举着伞的那只胳膊上还打着一只补丁。
油伞一直到了一处坟墓旁才停下,接着女子拿出了包在布袋中的一个铜制的器皿,接着将买来的黄纸放入其中,点起火来。
很快,黄纸便着了起来,灰色的纸灰随风舞动,绕在女子身旁,一圈一圈,直至跌入水中,再起不能。周围安静得很,只能听到雨滴在伞上和地上的声音,不过再仔细地听一听,倒是能听到微微的啜泣声。
那块坟墓十分简陋,墓碑也是用一块木头做的,突兀的隆起就那么坐落在偏僻小路的尽头处。这里原本是没有路的,只是走的次数多了,才成了路。待最后一点黄纸也被火焰夺取颜色之后,女子才开始收拾器皿。她站了起来,呆望了一会儿墓碑,这才转身向回走。
到底是七月份的雨,将林间的一切都淋得绿油油的,那把褐色的油伞沿着刚刚的那条小路向回走,期间身旁还经过了两把油伞,一把红色的,上面还画着几朵梅花;另一把则是干草一样的黄色的。
女子到了家中,先是将褐色的油伞合上倒放在了门前,接着便进了屋。屋子中光线不是太好,加之阴天,屋内就更暗了。女子径自走进卧室,坐在了床上,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却被外面忽然下大的雨声掩盖了声音,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雨。
第二日,依旧小雨不绝。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出门的时候天上仍下着雨。院子里有许多的小石块,她注意到了,但却没有作反应,她要去弄些吃的,以免肚子里的孩子遭罪。雨小了许多,但却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昨日的那几个小孩子又跑了过来,隔着院墙就朝里面扔石头,嬉笑着说出一些小孩子说不出的恶毒的狠话来。
紧接着便是小石子砸到屋顶的声音,屋内的她听到外面孩子们的喧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泪水大滴大滴的向下掉着,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低头咬牙忍着,为了她,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没错,至今为止她都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她男人的原因,娘家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当她掉河里淹死了。她一个寡妇,还大着肚子,更是没有任何男人会正眼瞧上她。其实她并不丑,与其说不丑,到不如说是生得标志,曾几何时,提亲的人还不是快将家中的门槛踏平了呢?
但她似乎并不后悔,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现在,只有这一样东西还能给她活下去的动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嬉笑声不见了。她才起身走了出去,她看到了院门上刻着的不堪入目的字,这是第几次了,她似乎也记不太清了,于是她只得再去工具刮去上面的字。
正当她用力刮着门上的字时,背上忽然感到了一阵疼痛,转过身时,还是那几个孩子,他们的手中抓着泥巴,脸上还带着讥讽的嬉笑。
她的泪水再一次在眼眶中打起了转,又是一块泥巴砸了过来。她躲闪不得,只能是护着肚子。在几个孩子们的眼中,这样的女人滑稽极了。但就在此时,一个男声响起:“哎!你们几个干嘛呢?”
几个孩子一看来了一个大人,又是一阵嬉笑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你没事吧?”男子上前将她扶起,又帮她拿掉了身上的泥巴。
“你是?”
“我叫苏忆明。”男子自我介绍道,紧接着又是一位女子小跑着赶了过来,手中还举着两把伞。苏忆明接着说道:“这位是慕容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