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明珠的微光,这洞里一地的枯骨干尸足足有千具之多,像是北方菜窖里码放整齐的白菜一样堆叠在一起,入目,具是亡者的阴霾。
霍香紧紧攥着孙莆的袖子,带着无法掩饰的颤音问道:“表哥,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死人?”
“难道是个殉葬坑?”孙莆也有些慌乱。
“这里又不是墓葬,怎么会有殉葬坑之类的东西……欸?表哥,这明珠怎么越来越暗了?”
“不是明珠暗了……是周围越来越亮了!”
明珠的光芒渐渐被洞中新亮起的光芒压下,而这光芒竟然来自这里陈列着的千余具尸骸,所有的尸骸泛着荧绿的光,光芒彼此交融,变得越来越明亮。
在这片明亮里,本该沉寂的骨骸竟然耸动起来,伴随着刺耳的咔嚓声,那些骸骨缓缓动了起来,以一种僵硬生涩的姿态坐了起来,继而在一阵你推我挤的混乱里,缓缓朝着霍香二人围拢过来。
霍香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将头埋在臂弯里,死死咬着牙,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不断小声祈祷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孙莆尚有一些胆量,他略有些颤抖着将剑横在身前,每当有骸骨们靠近他们,孙莆就递出剑招,砍在骸骨冰冷的躯干上。
有的骸骨上还挂着尚未彻底腐烂风化的皮肉,空无一物的眼窝,在骨骸荧光的映衬下透着虚无和诡异,霍香头也不敢抬的朝离自己最近的骨骸狠狠刺了一剑,剑刃擦过骨头,带起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只是霍香想要拔剑,剑却卡在了那骨骸的肋骨间,面对身旁不断靠近的其他骸骨,仓促间霍香只能松了手。
霍香丹道的确是个天才,可是这武技实在太过稀松平常,她勉强自保,渐渐被这些骸骨怪物逼到了坑洞的一角。
她的背狠狠撞上一个鲁钝的凸起,一口气岔开,险些吐血。孙莆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帮他解围,就在二人奇怪其他队友怎么也不来救他们的时候,他们隐约听见坑洞上方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叫与搏杀声,惨叫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尖锐而短促的奇怪声音,片刻后嘈杂归于沉寂。
被逼到角落的霍香一直被逼退到了墙角,背靠墙壁的她少了背后的顾虑反而勉强能支撑下来,甚至她还用余光瞟了一眼刚才撞到她吐血的鲁钝凸起。
那是一个奇怪的石台,石台上篆刻着奇怪的凹槽,凹槽纵横,交织成一个奇怪的图形,盯着看了两眼,居然有种头晕恶心的感觉。
“香儿,不要看,那是生祭台!”孙莆注意到霍香的情况,顾不得自己被围困的窘境,拼命提醒道。
生祭台,便是以鲜活的生命为祭品,将生命体摆在祭台上固定好,再在生命体上划开数道血口,鲜血会顺着祭台上的凹槽流淌,汇聚到被供奉的事物上。
看着眼前层层堆叠的骨骸,只怕此处的生祭台,祭的便是活人,才会有这么多保存完好的骨骸。而祭台供奉的应该是个更加邪恶诡异的所在,否则骨骸怎么都会动起来了呢?
“啊!”霍香听到孙莆的提醒还是晚了,多看了两眼祭台的她,只觉眼前一片血红,鼻端萦绕着不知哪来的浓郁血腥味,胸口憋闷的厉害,神思略一恍惚,一只连着干瘪皮肉的手就紧紧攥住了霍香的手腕。
霍香很快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围攻她的骷髅在抓住她后就停止了攻击,将她拖拽着往生祭台的方向而去。
这番架势,任谁都能看出,这些骷髅是要拿她做祭品。
说不清是疼痛还是恐惧,霍香竟然晕了过去,直到她被安放在祭台上,四肢被祭台上的铁链拴住,她才在孙莆的声声呼唤中缓缓醒来。
孙莆被数量众多的骷髅牵制住,根本无法抽身搭救霍香,霍香躺在冰凉的祭台上,眼睁睁看着骷髅用一把弯月形的小刀依次划开了她的手腕和脚腕。
刀很快,没有因为尘封于秘境而锈钝,以至于霍香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有一抹温热滑过。
霍香竟然很平静,她定定的望着掉下来的那个坑洞,发现这洞穴顶部居然有一副色彩鲜艳的壁画,画的仿佛是地狱图景,无数面目怪异狰狞的人面朝着坑洞的方向,似乎在等着膜拜某个伟大的存在。
他们在膜拜什么?是那个坑洞,还是那个坑洞里会出现的人?
霍香双目失焦的望着那个坑洞:一边想着这样流血多久会死?一边看着坑洞,猜测这些乱舞群魔到底在等待什么。
坑洞处的光线突然一暗,一张脸背着光芒,突然出现。
那是谁?
“霍香,还活着吗?”清冷而熟悉的声音。
“叶,叶靡途?”
“我看不太清楚,你怎么躺在那?孙莆在和谁对战?”
“这里有…有鬼……”霍香已经开始头晕眼花,声音有些发虚。
叶靡途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有了些猜测,这卷云洞名字听着清雅,但洞府内处处是诡谲手段,可见这卷云洞主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噗通”一声,叶靡途等不及队友去找绳索,索性直接跳了下来,叶靡途一下来就吸引了许多骷髅的注意,但奇怪的是这些骷髅只是朝着她的方向顿了一下,继续围攻孙莆去了,骷髅太多,插不进去手的就在外围排队等着。
叶靡途看无阻碍,就直奔生祭台而去,一路撞开不少骷髅。
霍香模糊的视线里,终于现出叶靡途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叶靡途抬手就要去拽铐住霍香的铁链,一直无视叶靡途的骷髅终于对叶靡途出手了,枯指利爪直奔叶靡途面门。
叶靡途此时已经看清霍香的状态,这祭台上似乎涂抹了某种药物,霍香的血液一直流动着,不曾凝固,霍香身下的凹槽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
叶靡途不敢耽误,抬手抽出屠妄剑,剑气纵横,横劈而出,直奔骷髅兵的脊椎骨。
将孙莆和霍香缠得狼狈不已的骷髅兵在叶靡途直捣黄龙的攻击下,脆弱的毫无招架之力。
五六个围在霍香周围的骷髅瞬间椎骨折断,委顿在地。
叶靡途正要去劈锁链,却惊讶的发现这些倒下的骷髅身上溢出一个朦胧的光团,光团像是受到某种吸引般扑进屠妄剑身,屠妄剑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是屠妄剑第一次有自主反应,光团完全融入屠妄剑后,屠妄剑锋利的气质陡然多了一些灵气,锋芒毕露里多了些内敛。
叶靡途瞟一眼在场数以千计的骷髅,心头多了一丝期待。
屠妄剑过,霍香身上的锁链尽断,叶靡途屈指连点,帮霍香止血,又在伤口上敷了些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