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扬州的天气多变,雨水来得匆忙,院里的花被雨珠打得七零八落,疏梅虽已谢犹红,大滴晶莹的雨露与落红相互照应,好似一颗艳丽的胭脂泪。
江浸月坐在屋内,情绪就像潮水一般翻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无味地望着窗外雨水渐渐小了起来,直到消失。
“赵家……”她嘴里低喃着楚父告之她的话,心中郁结——想不到,灭她江家满门的,竟是赵家…
“江浸月!”欣喜的男声打断了江浸月的思路,她回过神来,望见了熟悉的身影——少年身着素色长衫,一头青丝利落地束在脑后,此刻,他站在逆光的地方,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江浸月望着笑地一塌糊涂的楚瑾络,挑了挑眉“这会就出去吗?”明日,她便要离开扬州去找小白,楚母听了,即刻命令楚瑾络陪江浸月在扬州要好好玩一天,碰巧楚瑾络说今日他要去见故友,也就把江浸月一并捎上了。
“嗯……不过,你在搞什么啊!”楚瑾络新奇地指了指江浸月全身的打扮,忍不住笑出了声,江浸月看了看自己妥帖的男装,疑惑地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我经常这样出去玩。”继而,她又扬起头自信地看向楚瑾络,语气十分自恋“你一定是怕男装的我抢你的风头吧,也是,谁让我如此俊美呢”语罢,还不可一世地哼了一声。
这下,楚某人更想笑了“你开心就好,哈哈哈”
“不许笑了!再笑我打断你的牙!”
“好好好…哈哈哈”
夜鸣阁
“哎!听说了吗?金陵的江家被灭门了!”
“听说了,听说了!你别说,这赵启瑞一个御使大夫竟推翻了整个江家”
“可不是嘛,也是可笑,这陛下竟也允许他这样做了,这也太糊涂了!”
“要怪,就怪那江风尘倒霉呗”
“江风尘……”江浸月心中咯噔一紧,他们说的,是他父亲,她怒不可遏地准备好好教训一顿他们,却又泄下气来,他们说的也没错,皇帝的确是糊涂,他们江家,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却抵不过,乱臣贼子的三言两语……
“江将军乃忠义之士,诸位在此处众说纷纭,不妥吧。”舒缓的身影在不远处响起,江浸月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弱冠大小的男子,他面色温润,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濯锦大哥!”从一旁端来小菜的楚瑾络回来,望见了熟悉的身影,欣悦地招着手。
是刚刚的那个人,他就是楚瑾络今日要见的人吗?江浸月不解地想着,直到来人落座,她才确定。
“濯锦大哥好!”江浸月学着楚瑾络的样子轻唤着。
“这位是?”李濯锦看着乖巧的江浸月,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
“啊,濯锦大哥叫我小白好了!我是瑾络哥哥的表弟!”赶在楚瑾络开口之前,江浸月急忙回应道,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江家刚刚灭门,多一个人知道她还活着都是多一份危险。
“小白,好可爱的小弟弟啊!”
“嘿嘿”江浸月想了想自己的装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江…嗯,小白啊,这位是濯锦大哥,这几日他来扬州处理事情,我也许久未见他了。”楚瑾络热情地介绍着,又提来三壶小酒。
“哈哈,在下李濯锦,小白弟弟,多指教啦!”
什么?李濯锦!
“您是谁?李濯锦!太子殿下!”江浸月惊恐万分地望着李濯锦,这位殿下可不是一般人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这皇位并非他所愿,早年间,他为了表明自己对皇位无感的态度,写下各种小诗明志,他的诗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在她们一众小生中广为传颂呢。与当今圣上不同,太子一直坚持仁义治国,不管哪里有饥荒,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启奏开仓放粮,且亲自去发放粮食,百姓们都说,有这样一位太子,实在是晏朝的福分。
“什么太子不太子,那可并非我心之所向,小白你还是叫我濯锦大哥吧。”
“濯锦大哥这次可是要回金陵?”
“嗯,我看这个赵家是越发地猖獗了,江将军这么多年来,无数次在战场上力挽狂澜,他那样一位将才,沙场才是他的归宿,可是…唉,只怪我,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才不会,爹…江将军要是知晓有人这般信他,必然是十分欣慰。”江浸月托起下巴,心中郁结,这赵家现在果然是皇帝心腹,她该如何办才好呢。
“哎哎哎!滚开啊,别当着我们做生意!”酒肆前人头攢动,传来店小二驱赶的呵斥声。
江浸月挑了挑眉,起身走向人群,只见人群中央坐着一个小姑娘,头发凌乱,穿着脏乱,脸上沾满泥土。哭得语不着调,直喊饿。
响亮的哭声越来越大,吸引了众多围观者,店小二见人越来越多,只好拿来一个鸡腿给她吃,小姑娘见了,哭泣声瞬间减弱,安静地吃起来。
“这是……?”江浸月不解地看向楚瑾络,问道。
“我…我可不知道,乞儿吧。”楚瑾络摇了摇头,猜测道。
“小姑娘,这些银两你拿去找你的家人,可以买很多好吃的的。”江浸月解下腰间的荷包,递到小姑娘手里,语调柔缓。
可谁知,小姑娘看了一眼江浸月便转头溜走了。
“嗯?”江浸月表情错愕“我有那么吓人吗?”
“噗,不管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楚瑾络招了招手,向前面集市更深处走去。
“又去哪了啊!”
“啧,带你和濯锦大哥玩去啊!”
“啊啊啊啊啊啊!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