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中鸦雀无声,众多年轻才俊嘴角渐渐噙起冷笑,目中轻蔑再无掩饰。
任何神血家族都不会轻易把族人逐出去,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或者招惹了无力抵抗的存在,毕竟大能也有强弱之分。
哪怕是曾经的王族子弟,逐出门墙之后,便与家族再无瓜葛,谁都可以踩一脚。
就算杀掉,也没人会为其复仇。
“我道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原来是只落水狗而已,也敢装大尾巴狼。”
白逡低声讥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声音虽小,但在场几乎都是第三步修行者,哪能听不见?
“怪不得这小子一副落魄样。”丁居聪咕哝道。
顾紫霜与他们不同,只是好笑地暗道:“世上还有这等家族?把神通者逐出家族,真是有眼不识真龙。”
方婉柔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她也无法理解,究竟什么样的家族才会不把一位炼丹大师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吴煊虽然只是三阶炼丹大师,但是未来潜力太恐怖了。
别人求之不得的晋阶丹药,他随手可以炼制,再过几十年,至少也要成为半步大能吧?
“可笑。”太阴洛冷哼。
正要撕破脸为白逡出气,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回忆起他在哪见过吴煊了。
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
此人,不正是击败白衫那人么?白衫曾记录下影像,拿到城主府请教自己爷爷,当时他也在场,惊鸿一瞥。
想到这里,太阴洛不仅不惧,脸上反而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冷笑,拍了拍白逡的肩膀,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又传音吩咐旁边的丁居聪:“丁兄,此事白逡出面恐引起小柔恶感,你帮他一把。”
丁居聪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胸脯。
太阴洛点头,暂时按兵不动,待桌上酒壶全部倒空,才取出白云祭器吩咐丁居聪下楼取酒。
丁居聪倒是精明,下楼之后来到吴煊二人之前停留的地方,先唤来小二问了一些细节,又随手扣下墙上壁画装饰用的一片玉器,这才招来一名女管事吩咐了几句,带着她上了天字号阁楼。
众多公子哥见丁胖子带着女管事一脸气愤地走进来,纷纷露出看热闹的表情,低声议论红衣少年待会该怎么出丑。
“抱歉两位客官,有件事情需要你们交代清楚。”女管事早得知吴煊身份,说话毫不客气。
“何事?”吴煊冷眼望去,来人是一名陌生女性,穿着望月楼制式服装,脸若冰霜,眸中带着怒意。
女管事冷着脸说道:“据我所知,两位客官曾在五楼驻留过一段时间。”
“那又怎么了嘛,你们望月楼今天爆满,还不许人等房间?”方婉柔不满。
女管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目光越过她直视吴煊,道:“两位客官停留期间,楼廊壁画中的装饰玉器失窃一枚,请不要让奴婢为难。”
“这么说来,你是怀疑我偷了那什么玉器咯?”吴煊哑然失笑。
“不错,方姑娘身为炼丹师,自不可能偷窃玉器,人字号来往都是贵客,自重身份,除了你这外乡人还能有谁?”女管事冷笑。
“你胡说!”方婉柔气坏了,小脸憋得通红。
堂堂炼丹大师,寻常天材地宝都未必能入眼,怎么可能偷你家一块破玉!
但是她性格单纯,不善言辞,又想到无夜大师不愿暴露身份,只能用求助地目光去看在场公子哥。
可惜众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鄙夷气愤的表情,让她大失所望,除了坐那生闷气又有什么好办法。
“罢了罢了,小柔莫要生气,不管是哪个贱人扣了他家的玉器,我充当冤大头替他赔偿便是。”吴煊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
他刚刚外放神念丝,早听到丁胖子与女管事的谈话,对真相一清二楚。
丁胖子正看笑话呢,听到这句话气得差点吐血,周围公子哥暗暗憋笑的表情,更是让他一张胖脸涨成猪肝色。
太阴洛饮尽杯中美酒,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这些草包,怎知他胸中城府。
这是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
挑起神秘少年与丁家的冲突,无论神秘少年和丁家家主哪一位陨落,对于城主府都是一件好事。
而且他以局外人身份抽身事外,哪怕这少年来历再大,也追究不到他头上。
“哟,这位爷好大的口气!”
“我望月楼这壁画乃是从中土请来的画道名家所作,不仅气势磅礴,意境高远,更以金银玉木点缀,你扣了玉器便等于毁了整幅画,哪怕重新镶上去也无济于事。”女管事冷嘲热讽,不肯善罢甘休。
“你再无理取闹,我就请白大哥主持公道!”
方婉柔看不下去了,只能搬出白逡的名头吓唬对方。
女管事闻言差点笑出声,这事就是你白大哥挑起的,还主持公道?真是个傻丫头。
“邱管事说得不错,这幅画不是区区玉器可以赔偿的,至少得十万两银子。”丁胖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说话间,目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吴煊那身炎蛛丝长袍,几十两银子顶天了,里面的布衣更是一文不值,他能拿得出十万两银子才叫见鬼。
只有他从家族带出来的白云祭器才能赔偿。
“十万两?”方婉柔目中闪过一丝惊骇。
她身为二阶丹师,全部身家也就差不多这个数。
惊讶过后是羞怒,这望月楼狮子大开口,明显是在欺负他们。
气死人了!
“我倒要看看这十万两的壁画是个什么模样。”
吴煊始终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站起身抛出白云祭器,直接无视了丁胖子两人,拉着小丫头便飞下天台。
实力到了,自然心有所持。
这白夜城除了那位城主,其他人翻手可杀,吴煊难道还会怕几个小辈捉弄?
其余人自然紧随其后,顾紫霜也面带讥讽地离席,想看看冒犯神通者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来到五楼,吴煊正负手站在大厅内,欣赏那幅画道名家的大作。
此画足有两丈高,六丈长,墙上铺满了天阙楼阁,山川流水,云层中隐见大鹏展翅,龙凤翱翔,而地面上则有无数妖兽仰天咆哮,似要与天兵天将决一死战。
“不错不错,这《群妖战仙图》当得起十万两白银。”
吴煊随口点评:“作画之人境界极高,至少也是个半步武魂,对天地之力有所感悟,否则决计画不出这种气势。”
“无夜公子,我们真要赔偿望月楼吗?”方婉柔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要是焦天河知道无夜大师受到如此羞辱,恐怕要与丁家彻底翻脸。
“我的银子哪有那么好拿。”吴煊嗤笑,扭头看向那一群走来的年轻人。
丁胖子冷笑上前,指着壁画上一处瑕疵道:“无夜公子,此处本有一块极品美玉装饰,现在却空无一物,不知你该作何解释?”
吴煊还未开口呢,白逡见时机成熟,立马按剑上前,沉声道:“丁兄,你让小柔难堪就是让我难堪,给我白某人一分薄面,此事作罢如何?”
说话间,一尊烛龙图腾在脑海浮现,窗外太阴月华疯狂被它吸引,令大厅内挂起阴风,有些好事的客人正聚拢过来围观,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方婉柔美眸一亮,她正为难呢,见白逡挺身而出,不免对他心生感激。
丁胖子装作万分忌惮的样子,退让道:“白兄莫要生气,你可以带方姑娘走,这小子也可以不用赔偿,只是得在我望月楼打杂三天作为补偿。”
围观者闻言,不禁为白逡的霸气而震撼。
一个面子价值十万两白银,简直就是故事里那些江湖豪客。
同时,他们看向吴煊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跟着别人来望月楼吃饭,竟然偷窃这里的东西,不仅自己丢尽脸面,还拖累人家单纯的小姑娘,无耻下作到了极点。
“好,我答应!”
白逡斩钉截铁地回应丁胖子,随后才歉意地看向吴煊,拱手道:“兄台对不住,不过仅仅打杂三天而已,为了小柔脱身,想必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在内心冷笑,区区一个无依无靠的外乡人,在白夜城还不是任他糅捏,略施小计就让你颜面尽失,以后有什么脸缠着小柔?
谁知方婉柔闻言却对丁胖子和他怒目而视,令白逡心里咯噔一声,感到万分不解。
“不,我有意见,你俩演技太差。”
吴煊脸色已经冷了下来,这白逡自作主张的样子,令他想起了王家那个王琰。
“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丁胖子恼羞成怒,“要么赔偿壁画,要么留在望月楼打杂,不然我通知银月部捉你归案!”
“区区第三步初期的蝼蚁,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吴煊原本还想息事宁人,现在也被勾起了怒火,一脚便将那丁胖子踹翻在地,吐出大口鲜血。
所有围观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丁胖子的实力他们大多知道,通意初期,面对那少年居然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