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被逼到绝境的药瘾化身,竟然选择了将自己的身躯做引线,引爆了体内的数团绿色光点。
倒飞而回的雷羽,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像是一道赤红的泉水,两个肩膀上也是血流如注。
被药瘾化身的这一手惊得一愣,单子友闪转身形,接过了雷羽倒退的身形。伸手在他的胸前点了几指,想要封住他的经脉,让其不至于流过多的血液。
看到他这个样子,单子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位能够引动天地法相的双翎圣者。身上布满了他自己的血液,断裂的半截长枪插在了他的胸腹之间,如果再偏一点,就会捅在了心脏上。
可就算这个样子,雷羽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胸骨已经塌陷,他的手指无论点上几处大穴,血液都无法止住。而且此时的雷羽,双耳还有口鼻一齐窜血。七窍当中,只有眼睛还算是完好。
感激的对着单子友一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抬头看着那药瘾化身炸裂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黝黑的空洞,从中传出了阵阵的海浪声,似乎有着浪涛在拍打着。
地面上洒落着数团的漆黑的烟雾,上面还在燃着火焰,而药瘾化身却是不见了踪影。看来,刚刚的那一声轰鸣,是它所能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了。
可是,在这其中却是难以找寻那比多的身影。
“比多?”
单子友轻声呼唤了一声,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他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当中不断的回荡。雷羽的眼中也露出了惊恐的颜色,带着期盼的眼神四处寻找着。
“恩、恩公。”
终于,在一旁传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如果不是单子友对这里有着绝对的掌控的话,是无法听到的。顺着声音望去,雷羽和单子友这才找到了比多的声音。
不过此时比多的样子,却是让二人大吃一惊。原本比多的身形虽然没有成为真正的肉身,却也算是凝实。但现在的他,虽然还保持着人形,但颜色却是近乎透明,只有一个淡淡的形体在那里。
比之原来的刘川的身形还要虚幻,已经由漆黑变成了淡白色,几乎和这片雪白的空间融为了一体。他正躺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墙壁,虚弱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以飘散。
“比多,你这是……”
单子友已经料想到比多可能会发生的糟糕情况,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的糟糕。
拼着耗费掉自己的丹气,也要将药瘾化身围住,以自己的邪魔之体为凭依,让雷羽的烈焰能够顺利的燃烧,可他自己所能存活的时间就这样迅速的消逝了。
“恩公,可惜啊,不能看到你再临天地间的威武英姿了。”
没有寻常的修士临死前的慌乱,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充满了坦然,对着二人招了招手,将二人叫到身边,握住了单子友的手掌,平淡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我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能够得到恩公重塑肉身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更没想到会有大造化遇见老雷和刘川两位,你们肯拿我当朋友,当兄弟,这可是我在成为邪魔之前都没有遇到过的好事。”
随着比多的话语,他身上的白色雾气也越来越淡了,几乎都看不到了。单子友慌乱的想要将自己体内的元气过渡给他,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要形成这邪魔化身至少也是一位金丹期的修士,就是因为要靠着丹气来维持烟雾的形状。可是单子友此时只不过是一归元弟子,哪里来的丹气?
正当他觉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股暖流从右臂上面传了过来,经由他的胸口,顺着他的左臂进入了比多的身形中。虽然没有让他的身形凝固,但是他那淡化的速度确实明显的减缓了。
疑惑的低头看去,雷羽正在他的身旁,没有了手臂的他只能一口咬在了单子友的这具化身上,那股暖流,正是他的丹气。可是他本就近乎于油尽灯枯,能够活着,全凭着这一丝丹气,现在他竟然传给了比多!
这一丝丹气传出之后,雷羽的面容迅速的衰老着,脸上的皱纹就像是一颗放了很久的苹果,头发也由之前的漆黑如墨,变成了现在雪白的蚕丝。
“老雷,你这又是何苦。”
感受到了这一丝丹气,比多苦笑了一声,就算是这丹气全部送与他的身上,也不过是减缓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而已,还不如雷羽自己留着,说不定还能有救。
“我也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了。与其苟延残喘,像个废人一样,我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虽然现在的雷羽就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但是他的面上却是充满了笑容,还有一丝丝的得意。似乎,能够早一点的死去,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荣誉。
“前辈啊,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如,我送你一份礼物如何?”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雷羽的眼中精光一闪,对着单子友一笑,不过笑容中似乎还有些忐忑,像是担心单子友不会接受他所说的这份礼物一样。
“礼物?”
“对,我这次再死,怕是没有机会再成邪魔了,就算是成为了邪魔,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遇到前辈你这样的人帮我重塑身形,更别说再造肉身了。人死如灯灭,我这六百年的修行记忆,就送与前辈你吧。”
“什么?”
一时间单子友没有反应过来雷羽话里的意思,这记忆还可以送与别人吗?但是,雷羽却是误会了他的话,以为他是不愿意接受,面上有些失落。
看到他的样子,单子友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急切的点着头,说道:“好!我愿意接受,你还有什么遗愿未了,也告诉我,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帮助你达成的!”
“遗愿吗?”
雷羽的眼中出现了一阵憧憬之色,“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驱除外族,复我家园。可是听你们的谈论,似乎挪蘑一族早已被那位伟大的人皇前辈给封印了起来,所以我也没有什么遗愿了。”
顿了顿,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还有一位妻子,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怕也是早就死了。就是不知道那婆娘给我留下了后人没有,要是前辈能有幸遇到雷家的人,希望告诉他们,我雷羽,成了一位双翎圣者!”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雷羽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年轻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些绯红。
阵阵当年的回忆也笼上了心头,自己踏入战场,偶遇心上人,结丹之后,人族将领亲自主持的大婚,之后随着他的一路征战,妻子也是不离不弃,直到他战死,还有他那未出世的孩子。
“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人照顾的话,即便是她成功的生下了那个孩子,孤儿寡母的,也是难以在战场存活下去吧。”
雷羽口中念叨着曾经熟悉的那些战友的名字,以及自己那位妻子。真希望能够再见他们一面啊。可已经过来这么多年,又上哪里去找呢?雷羽之所以提出来,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
可是没想到单子友竟然郑重的说道:“好!我单子友发誓,只要我存活一天,我一定将寻找雷羽后人之事放在心头,绝不怠慢!如若违背此誓,愿被天地之力吞噬,永不得超生!”
“前辈,你!”
见到单子友样子,雷羽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一旁的比多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愿望发下天道誓言。这可是会吞噬掉魂灵的誓言,不只是这一辈子,是以后也无法再逃脱的。
“比多,你还有什么遗愿,也一并说出来好了,我也一定会尽力完成的!”
听到他的话,比多有些茫然了,从单子友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并不只是应付了事而已。可是自己的愿望,真的能够完成吗?
“恩公,我、我只想知道,我的母亲到底死了没有。”
“她不是……
在之前,比多曾经说过,自己的母亲在他六岁时候就去世了,怎么这时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当初年幼,也以为她就去世了,可是对于她是如何去世的,在哪里的去世的我竟完全想不起来了。似乎,我只记得她去世了,而且每一次想起来,我的头中就像有着万千根银针在扎一样,就像有人不愿意我想起来这件事情。”
“好吧,我一定会帮助你寻找的,不过……”
后面的话单子友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么多年了,是否存活都已经不能确定了。就算是他的母亲活了下来,一个混血者,一定会尽力掩饰自己存在的痕迹,想要找到她,这难度更是不亚于大海捞针。
“我知道,这很难,找不到也没有关系的,我……”
“嘭!”
就在比多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在那个黝黑的洞口中传出了一个响声,将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在这一响声过后,一只绿色的手臂从那洞口中伸了出来,接着便冒出了一个翠绿色的头颅。
竟然是那应该已经消散了的药瘾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