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有些太突然了,将钱双儿吓了一跳,手中的银针一跳扎在了手指尖,一滴红珠滴落,在那挥舞着雌雄刃的卫一蝶身上散开,将他的一袭白衣染成了红袍,平添了一分威势。
“我、我无心的。”
“算了,没关系的,这样也挺好。”
钱双儿因为疼痛眉头一皱,不过有着面纱的阻挡,单子友也根本无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听她的声音还以为她在生气,心中不免多了些愧疚。因为刚刚学会这元力化身,虽然使用起来很是方便,但对于旁人来说,他的确是有些神出鬼没了。
尤其此时自己的身上穿着的可是她为自己的爱郎所做的衣衫,心中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以表歉意的时候,一旁的白杨树上枝头突然一沉,五袋散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那树杈上。
“喂,小子,考虑好了没有啊?”
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之后,这次五袋散人的脸上终于多了两圈红晕,似乎是醉了,在树杈上的身子也有了些许抖动,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不过就算是如此他的眼中还是有着一丝清明,仍旧一心挂念着要收单子友为徒的事情。
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怀中的葫芦不断的晃动着,单子友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还能拿的住这葫芦,就在他担心的时候,五袋散人的眼睛终于闭上了,双手一松,葫芦从那树杈上掉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葫芦上面有着两个背带,绑在了他的脖子上,此时这葫芦下坠,将五袋散人的身子也向下拉动了,他好像是醉昏了,身子向下坠落也没有什么反应,单子友连忙拍出了一道元力垫在对方的身下,以免摔伤。
没想到在昏迷当中的五袋散人却是手指一勾,勾住了手臂旁边的一根树枝,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那根手指上,身子受力一个反转,那葫芦就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怀中。
“嗯,好酒。”
只用一根手指勾着树枝的五袋散人将手中的元力缓缓的旋转,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却是又在那葫芦上拍了一把,一捧酒液喷出,一滴不剩的全部落在了他的嘴巴中。
一旁的单子友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这种举重若轻的样子他还从未在一个修士的身上见过,就连那李师傅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个五袋散人的身手,这让他心中再一次的充满了警惕。
对方无论是修为还是身手都要比自己强大上太多,能够有这样的修为,他的年纪自然不会小,与人拼斗的经验比自己只多不少。如果自己想要打败他只能动用这元力身躯了,可之前的毛笔也证明了他同为境界大成的修士,对于这元力的使用要比自己熟练多了。
无论怎么看,自己都没有希望胜过对方,只是如果真的要拜对方为师,单子友的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之前那姜蚕在拜师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是不知道,对于这五袋散人的心性,他实在是无法捉摸,一旦是个穷凶极恶之人,自己岂不是认贼作父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旁的五袋散人却仍是挂在那里,不时地喝上几口酒,身上的酒气也越来越重,即便是隔着足有两丈的距离也能够问道了。不过这个时候钱双儿却是伸手拉了他一把,单子友知趣的退到一边,让她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喂,你这人好不识趣,不回答你就是不愿意了,还一次次的发问,亏你还自称是几千年的散修,脸皮真厚。”
说着便拽着单子友的衣袖,向着一旁走去。不过在离开的时候,眼角还是一直瞥向那挂在树上的五袋散人,虽然刚刚说话的时候理直气壮,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没有底。
当初对方第一次提出要收她为徒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但这五袋散人却是直接冲了过来一道气浪将其吹翻在地,之后更是毫不在乎前辈的身份,强硬的提出钱双儿已经是他的徒弟的说法。
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是他真的喝醉了,还是另有打算,当钱双儿拖着单子友离开的时候,五袋散人仍旧只是挂在那根树枝上,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双儿,你为何要一直戴着这面纱呢?”
钱双儿将单子友带到了一旁的住处,正是三个山洞,能够看得出来这山洞是很久之前借由兵刃进行挖掘出来的,至今还有着一些剑气留下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上沾染了许多的灰尘,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用过了。
两人只好先将这里打扫干净,将一切安排妥当的两人终于能够坐在石桌边休息一下的时候,单子友问出了这个问题,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今天见到的她虽然依旧是大大咧咧的,但隐约中能够感受到她少了一些往常的欢笑。
钱双儿的身子,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看到她的这个样子,单子友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原因,安安静静地的等着她做好准备再告诉自己。
“罢了,让你早点知道也好,我也省得藏着掖着。当年那狼甲修士,可不止是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他那有着毒性的元力侵入体内的时候就破坏了四周的肌肉,虽然我一直在努力用元力去调和,可惜收效甚微。”
原本放在石桌上的玉手握成了拳头,在说道卫一蝶的时候又是一松,有些颤抖的摸上了自己头上的斗笠,之前单子友还没有注意,此时经她一说,才发现她的手腕处有着一些漆黑的疤痕。
“单大哥,你可要做好准备,我现在的样子,可是能够吓退那些野兽的。”
只听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那斗笠摘下,面纱也随之消失,但在这面纱之后还有着一层白色的面罩包裹在钱双儿的脸上,不过就算是如此,单子友也能够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当钱双儿将那面罩摘下的时候,单子友的瞳孔一阵收缩。在她的左半边脸颊上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疤痕,疤痕的样子十分的狰狞,从左侧一直缩小直到右边的耳朵下面才彻底消失。
左侧的眉毛也消失了,眼皮上有着一个指甲大小的肉瘤,几乎将她的左眼全部遮挡住,整个鼻子几乎被磨平,只有两个漆黑的洞口露在外面,如果不是十分确定的话,他很难将这张脸同那个整日满脸嬉笑的钱双儿联系在一起。
不过虽然疤痕的样子很是可怕,却并非是像手腕处的疤痕那样呈漆黑色,而是如同刚刚生长出来的新肉一样的粉嫩。看到这个疤痕,单子友的心差点漏跳了一拍,难以想象她是如何经历过那痛苦的过程的。
“虽然效果不大,但是已经能够逐渐恢复本色了,想来在蝶哥出关前,我应该还有机会可以将其治好才对。”
那张几乎被疤痕笼罩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熟悉的笑容,钱双儿的手中再一次出现了那面铜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左右对照了一下,便将这铜镜放倒,重新拿起了那斗笠戴在了头上。
“你可不知道,当初第一眼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我打碎了至少七八面铜镜,没有用一丝的元力,全靠蛮力,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有那么大的力气。”
看着她这有说有笑的样子,单子友的心中却是十分的心疼,虽然她和那卫一蝶才是爱侣,但同时她也是自己的朋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自己的容貌被毁,那痛苦简直要比杀了她还要强烈千百倍。
“后来又一次在我练刀的时候,突然……”
手指轻弹,一丝元力缓缓的漫出,将那斗笠吹起,之后便包裹住了钱双儿的脸,让正在说话的她语气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单子友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信任的眼神,那元力渗透进了她的脸中,扯断了那些已经变成疤痕的死肉。
虽然单子友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但钱双儿还是觉得脸颊上传来了一丝疼痛,接着便好像是有着蚂蚁在脸上爬一样,让她想要伸手去抓,不过她却是克制着自己的双手,她能够感觉到单子友正在帮自己。
“呼。”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单子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看着钱双儿的脸,轻笑着对她说道:“虽然还有些差距,不过好好保养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女孩子还是要漂漂亮亮的好啊。”
拿起之前放在石桌上的铜镜,举到了钱双儿的脸前,看到了她那惊讶的样子,单子友的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分。
此时的钱双儿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眼睛上的那个肉瘤已经消失不见,那道狰狞的疤痕也已经变淡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虽然眉毛还没有长出来,疤痕也还有着薄薄的一层,但正如单子友所说,只要细心保养,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恢复原来的容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