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王文甫,可是京城有名的孝子,他自然不想让老母亲为此悲伤,立即命人再去寻一条花钿犬。
说是叫花钿犬,但实际上,就是那条狗的额头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青斑,形似女人头上装饰的花钿,因此老太君为其取名为花钿。
要说这老太君,还算半个皇亲国戚。
她的亲侄女是当朝温贵太妃,若是讲究起来,皇帝都要称她一声姑祖母。
王文甫是个孝子,为了让母亲能早日抱上花钿犬,他不惜重金悬赏,若是谁家还有额头上长青斑的狗,无论大小,都可以领来让老太君挑选。
若是挑中了,赏黄金百两。
那可是百两黄金啊,普通人辛苦一辈子都睁不来的钱。
一时间,满中洲的百姓,家家做梦都想弄到一只额头带青斑的狗。
谁知这事渐渐变了味。
有些黑心的狗贩子,听说这种狗值钱,便每天用戒尺打狗的额头,不出几天,这些狗的额头上就会出现一块深色的淤青,只是,这淤青过不了多久就会褪去,他们只需在这之前将狗卖出去。
那些人牵着额头带有淤青的狗,去大街上卖,十两银子都有人买。
买狗的这些人中,有的是真在做梦,做梦能被老太太选上,得上百两黄金,岂不快哉?
但其实买狗的人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他们买了狗就找上机会去宰相府,凭个由头坐上一会儿,想办的事情或许就有了着落。
谁能想到,狗生意竟如此好?
只是可怜了这些牲畜,有的小狗才不到几月,就每天挨戒尺毒打,头骨还没有涨结实,有的打了几天竟打死了,街头的猪肉摊都开始卖上了狗肉,令人唏嘘。
老太君不仅没有寻到狗,还招惹了一堆目的不纯的人,只好作罢,只是老太君日日啼哭,身子大不如从前,急坏了王文甫。
老太君寻狗的事,传遍了整个中洲,自然包括那夜巡江的士兵。
他们已经停职将近半月了,若是再不恢复,这个月就没有银子,肥脸士兵有些着急。
他去找了一次大胡子。
“崔哥,咱们也是朋友,你跟我说个实话,那狗到底是卖了,还是藏起来了?”
“你看错了,根本没有狗。”大胡子心中厌烦,他不想再跟这头蠢猪废话。
“那可是黄金百两啊!我看得真真的,船上虽然暗,但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块暗斑的!”肥脸的嘴一张一合,因为肚子里少了油水,他反复咽着口水。
大胡子正在院子里劈柴,他转了转手中的斧子,将劈完的柴扔到一边。
其实那条狗已经被他淹死了,只因为第二天若留着狗,一来不好向领头解释,二来也好一口咬定,那天晚上没有任何异样。
那条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的,连鸡骨头都不吃,专吃牛肉,什么样的人家,能天天喂得起牛肉?
那狗是虎口逃生,可惜还是将命断送在了他这里。
大胡子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基本可以断定江上出事了。
他们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除了雷电和浓雾的掩盖,很有可能是事发突然,多半可以判断,船遇到了暗流或暗涡,被整个旋了进去!
若是他们再去犯险,就凭单薄的巡逻船,只能是白白搭上性命。
大胡子抡着斧子继续劈柴,半天只憋出一句话,“你要是还想好好活着,就别总问这些愚蠢的问题。”
肥脸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自然不快,他做梦都想大富大贵,何况他自命不凡,竟落得如此地步,饭都快吃不上了。
他心一横,去京城!就算手中没有花钿犬,那他也是知道下落的人,若是真能见到宰相,再把狗事情一说,说不定能混个差事呢。
岂不是美滋滋!
......
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说那狗是老太君的命中星,若是再找不到花钿犬,哪怕是替代的,老太太恐是命不久矣。
这事情传播之快,连皇上都知道了,老太君毕竟也算得上国戚,宫里自然是要过问的。
下了早朝,皇上特地问了宰相,“朕听说,老太君最近不大爽,可有好转了?”
“臣代母亲谢过皇上,丢失了一条爱犬而已,本不碍事,奈何母亲心善,加上年事已高,见不得分离,这才始终伤感。”
“这样啊.....”皇上稍加所思,“好好安抚老人家,正好国师回来了,许多事情交给他就好,你也不用日日上朝了。”
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不满,王文甫颤颤巍巍地起身,这件事,必须快点解决才好。
.......
国师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早就超过了宰相。
何况皇帝认为,宰相快要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
王文甫早已寒心,一个术士而已,竟哄得当朝圣上团团转!
定是有人在花钿犬上做文章。
他叹了口气,齐王府近日不能再去了,还需让举才收敛一些。
.......
宗斯和晓淼见到了国师。
二人表情高傲不羁,宗斯甩着一头红发,走到国师面前,“你就是国师?”
宗斯只信一点,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气势不能丢!
国师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手下的小徒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父,您看,他俩像不像我们刚收的妖?”
宗斯听了便火大,“你再说一遍。”
晓淼一见形式不对,赶快拉开了宗斯,“你这小徒弟,是故意挑衅吗?我不信国师能教你这些。”
晓淼瞪着国师,他需得给出个解释。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国师终于开口了,“来了便是客,快去上茶。”
听师父发了话,那小徒弟才扭过头下去了。
国师开门见山,“二位已经知道前几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了吧,如今宫内妖气日胜,还需尽快祛除。”
“我同意国师说的,”宗斯一个步子蹦上前去,“我们一起,你说除哪,就除哪。”
宗斯回头对晓淼眨了下眼睛,她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配合他点了点头。
“国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宗斯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好在没人跟他计较。
“五日之后,泗水节。”国师捋着胡子,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