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路。
路口牌子掉了一半。
严谨漫步在其中,此刻,他已经约有两天没睡,本来几个小时的脚程硬生生走了两天,由于食物的短缺,受伤,冥人及他们豢养的冥兽袭击。
新旧面目驳杂的队伍已经是樯橹之末,只要有稍微过纵的刺激,一伙人就会步入崩溃边缘。
饿,冷。
严谨低头,手指放在地上的尸首,还有弹性,地上滩涂的血液新鲜,才在不久前死去的。
“怎么不走了,有危险吗?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要坚持不住。”
包子上前,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有的是疲累,可却强打起精神。
“现在那里不危险,我不强迫别人,但也不会受人强迫,这一路,你就没有留意周围变化?”
不知怎么的,严谨总觉前方很怪,给他不好的感觉,又不是危险,词汇量不足,无法形容那感觉。
体内灵力不到全盛的三分之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劳更是对他实力的限制。
接踵而来的袭击让他疲于应付,能保持三成就已经是极限。
“变化?”
包子搞不懂,之前根本没有在意。
“你是说,袭击的出现频率?从昨日起,我感觉袭击我们的下三品冥人好像少了些,不论从人数,还是撞见的次数。”
断了一截手指的潘伟想起他不太确定的事,半信疑的说。
冥人有高低贵贱之分,阶级层次规矩比许多种族还有森严。
从实力,丁口,繁衍能力,外貌特征……等各因素划分,冥人分九品。
以影鬼,冥雀为代表的上三品,具有堪比仙的族王存在。
蛇人,虎豹所属的中三品,亦有吃土能力强,繁衍快的猪纲人为例,囊为下三品。
族群众多,心却不一致,但在各方眼中依旧是比人族势弱的第二大势力。
严谨点头,“是的,我也有这个发现。”
眉头紧蹙,有个不好的猜想。
“你们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这是两只脚走的冥人,又不是木头,一时的变化也没什么。”
包子插嘴说道。
这不一样。
望着更近的仙塔之影,那灰烬都遮蔽不住的豪光,严谨灵机一动。
对了。
他把仙塔的势力代入思维公式,“原来是这样。”
“那样?”
包子听懵了,潘伟也是。
“你们不觉得奇怪,有多少年了,冥人王者会这么大胆袭击人境城市,就为我们蝼蚁。
先不管目的为何,我们只是人冥二族大势的棋子,先输一招了,仙塔的大人物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好,必然不会任由对方胡来。
现在已经过了几天,我信人族的实力,很快就能平息这场祸端。
如此一来,为何突然有巨兽撤离交战中心,为何没有一个中品冥人出现,越深入,遇袭就少了。
冥人就没有想活要长期,他们只要短期,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包子张张嘴,话是听懂了,但没明白具体意思,就听出危险了。
忽然,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破烂房子墙后,有一压低的口哨声。
“嘘嘘……”
人在招手。
未等严谨开口,只听那外貌同样狼狈的男子压低嗓音。
“快跟我走,别出声,前面路上有一看不见的石熊,惊醒它,你们都要死。”
危言耸听的话并没有让严谨相信,略微仔细打量前方这人,赫然一惊,差点看走眼了。
这不是活人,而是一张纸人符。
“你是谁?”
看了眼前方的路,又想起刚才的感觉,许是预感,他觉得先不继续,休整一番再说也未尝不可。
纸人带路,严谨等人则保持一定心理安全距离,横向而行,不多时就能听到一声浪响。
“怎么会有浪?”
轰隆巨响。
在严谨等人身后,大风劲,从头顶而灌,让他们的心里冷飕飕。
“吼。”
一声怒吼,庞大的身躯如岳,灰色的毛发如铁,如钢铁所铸的双臂拍击着大地,仿佛被什么激素。
“我的娘,快闪。”
“好大的熊。”
……
逃的不堪入目。
高高跃起的黑影,落在严谨的眼中,蓦然升起泰山压顶之感。
靠。
不怕熊睡懒觉,就怕熊跳。
它在大发神威了。
不是一锤一个小朋友了,而是一脚踩,一熊掌就几条生命走到末途。
二字出头的人数在两秒锐利,片刻能跑,能动的只有十数人。
严谨无奈。
实力差距过大,剑斩在熊躯如挠痒,说不好听点,差点连毛都斩不断。
“孽障,敢在我面前胡来。”
正当众人肝胆俱裂时,忽有一声,天地变色,从远方的金光,宛若神明,头戴桂冠,披着古式朝服,身后跟着一队皂衣兵卒。
他们手持杀威棒,锁魂链。
城隍?
严谨一瞬间就涌了这个念头,可又否决了,这个世界没有封神体系。
难不成?
修士越是往后,除了能量层次的数量与质量要达标,也要问心,问道等唯心考验。
觅仙之真道与物质达成高度统一,从而有无法想象,毁天灭地的威能。
何为真仙之道?
严谨只知难,更多,更具体的就不得而知,至少这三千年只有三个人成就了仙道尊位。
人境现存世有几尊仙,他也不晓得。
神仙体系吗?
在这个世界里,他总能看到地球的痕迹,有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在地球,可细细分析又不像。
“镇。”
如山岳之印章,绽放神光,如精雕的艺术品,上有两个字,可当严谨想要认真看,眼眸就被神光照射。
血泪下流。
动了不该动的念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尤其还没看到,气死严谨了。
熊负印,想动却又动不得,二者对抗余劲从地面传递,轰隆隆,爆发地震一般。
“杀。”
百人如一人,齐齐一棍。
熊魂离体,随后被铁链一拘。
轰。
成片的土壤灰尘,石头激射,好在有援手在,有惊无险度过最后的危险。
而在这时,天边像匹布帛,缓缓折叠迷幻,天塔虚影仿佛得了臂助,越发凝实。
天地异象越演越烈。
火在烧天幕,层层迷迭之音,似有人在说话,圈圈层次云彩,勾勒出一双瞳孔,居高临下俯视天地。
不是在看大地,而是看穿土石,深入地底,看到与地表截然不同的世界。
“晧日子,这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快快离去。”
浩浩荡荡的雷音。
“哼,灭你烬一城,再有王出手,必平地底一层,无言之不预。”
恐怖的火焰刹那烧遍地底一城,万千生命一息而损。
成片灵流被抽离。
可谓壮观,如银河之水。
但没人敢拦,在那虚无之地,群仙的目光落在此处。
这是人道之威。
冥,妖,鬼,魔……皆不敢去触碰此刻人族的怒火。
“百年和平,晧日还请先息怒,地心熔浆……”
“你百鬼庄是在威胁我们?”
“不敢,不敢,只是提个醒而已,而已。”
……
江城地表。
五彩斑斓的虹桥,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锁,遂有撼天动地的步子。
整齐的军伍,黝黑的甲胄,挎枪佩刀,即有现代风,也有古代实,二者糅合在一起。
旗帜飘扬而动。
十人一队,很快就往四面八方而动。
得以安全后,一直在坚持且被劲气冲击躺在地上的严谨那高度紧张精神一泄。
眼神一黑。
“谨哥?”
“谨小哥,你怎么了?”
众人惊惧。
“你别死啊!大不了,我以后不再心里骂你,快睁眼啊!”
包子抱起严谨,神情悲怆,那伤感让人动容,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活。
有人抽泣,感其情,念其恩。
泪低落。
只是,严谨并没有死,而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