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这是怎么了?】
十一正经历着小黑屋里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头脑昏昏沉沉，如注满铅块一般，思维麻木滞涩。就连关于灵青的事，自己名字的事也是恍惚间才出现在脑海。而自己回到这个黑暗空间之后的事竟然全不记得了，那段时间如不存在一样被抹除掉了。
【就像大学那会刚从被窝里艰难爬起来洗漱时，回想昨夜春，咳，美梦却记不得一点细节的迷糊。】
【我刚才不是睡着了吧?】
自从被黑暗笼罩束缚之后，十一纵使想休憩片刻也无法做到。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沦，但从没有完全消失过。正是这种一直维持不断的永恒且绝对的安宁与混沌逼得他想发疯，可就连疯狂似乎也无法得到。理智始终伴随着他，折磨着他，带来无尽的孤独与痛苦。
【睡眠，沉入梦乡?这种奢侈的减刑可像是会给我这个囚徒的恩典。】
眼前一成不变的永夜也不见了踪影。无数的五彩光团交织、汇集、混杂、融合，营造出截然相反的璀璨光景。如梦如幻般绚丽，又如触之即破的泡沫般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嗯，看来还在做梦了。】
瞅着这美梦一般的闪亮场景，十一遗憾地表示不能掐自己一把或者咬咬舌头什么的验证是在做梦。毕竟严格意义上来定义的话，他在以往黑暗里存活的方式更像是魂魄、灵魂、幽灵这样的意识承载体，可以感受到情感这样意识层面的东西，会受到孤独、无聊、伤心、绝望这种概念的折磨。但是并没有实际的肉体凭依，饥饿、寒冷、疼痛，甚至于劳累都不曾有过。他面对这场“无期徒刑”的唯一抵抗，就是用他的粗神经（并不存在）和恶趣味自娱自乐地调侃而已。
一时间接收到了阔别已久的睡意，刺激眼球的大量“光污染”，十一仍然维持淡定的心态。
【呵，且看看还有什么新花样。】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数不清的光团开始剧烈地闪动起来，它们就近地聚集汇合成一条条汹涌的光河，有如咆哮的蛟龙毅然决然地跃进了十一的身体里！
没错，就是十一的身体里！虽然他本人自认为没有躯体这个概念，但此刻他还是能感受到磅礴澎湃的巨大能量流淌在他的内部。没有任何的难受，不含一丝的恶意。涓涓细流的光河温和柔顺、亲善平稳，如母亲的摇篮，冬日的暖阳，放松筋骨，驱散阴霾，让人心情平和舒畅。
【你别说还挺舒服的。接下来有什么服务啊。】见情况朝更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十一知道短时间怕是“醒”不过来了，懒洋洋地享受起了“日光浴”。
【啊！痛。】突地虚空中传来一股巨力，仿佛给了十一肚子一拳，疼得直掉眼泪（并不存在）。
【什么……情况。等……，给我……，等一下……。啊！啊！靠！】一连串杀猪般的哀嚎在这不知名空间中久久回荡。
根本没有理会十一的求饶。第一下重击只是预告，揭开了大戏的帷幕。一拳，两拳……，如疾风骤雨般掀起猛烈的攻势。像钢琴家演奏时忘我地用手指敲击着黑白琴键，一柄柄大锤肆意地亲吻问候着十一的手、腿、脚、躯干，甚至英俊的脸庞，誓要碾碎他浑身上下每一块的骨头。光芒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与十一合而为一。
这场友善的服务不知疲倦地进行了着，直至光芒一滴不剩地被十一吸入了体内，才降缓了速度、力度，进入了中场休息。
为什么是中场?自然是还有接下来的一条龙服务了。
巨锤表演完毕退下了舞台，细长的钢针登场了。犹如容嬷嬷附体，戳进十一的每一块肌肤，甚至带来直达灵魂深处的刺痛。
【嗷！有本事，嗷！来干一架，嗷！啊哦～～】
钢针插入了不知什么地方，十一体验到了异常诡异且神秘的感觉，不由叫出了声。在十一痛并快乐着的时候，在他体内分布不均匀的光块慢慢被整理平整。
【烫！烫！烫！】
被泼洒了不知名液体，无形的火焰尽情焚烧十一的躯体。左右晃动，上下翻面，炸至金黄色。啊，不对，是颜色驳杂的能量缓缓进化成了亮银色，灼热的炙烫感便消失了。
【呜呜呜。你爱咋来咋吧。】十一彻底放弃了治疗。
可这一切还没到头。不知道是女娲，上帝，还是普罗米修斯，十一的身体被随意摆弄起来。折叠、翻转、捶打、拍击、挤压、揉搓，十一严重怀疑这个上帝是不是手工课没上好，以至于这个过程持续得比前几个服务流程加起来还多。
十一自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发生了变化。虚空中的大手逐渐改变了他的形状，一柄闪耀着钻石、星光般银白的光剑初具雏形，带着庄严肃穆，圣洁神圣的气质。
【啊，我到天堂了吗?】半死不活地十一再次问起了这个问题。这时耳旁突然响起了虚幻、遥远的诵读声。
【我好像听到了天使的歌唱声。】
————
“我苏辰悟剑意三载，已剑心通明。”
“我之所求，一不为锄强扶弱，快意恩。此为侠。二不为济世救民，平定四海。此为仁。唯三尺青锋驻我心，一道寒光定乾坤。此生嗜剑，只求有朝一日洞参剑道本源。朝闻道，夕死足矣。”
“剑十一伴我六年，今以九离阳火为炉，月灵陨铁为辅，毕生清辰灵力孕养，澄澈剑心锻打，欲铸天成之剑灵。”
“特此告祭天地，以求神助。”
随着话音落下，十一眼中溢满了刺眼的白光，不能视物。他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竟真的闭上了，再度睁眼时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半跪在身前。
他穿着一身白底蓝边的衣衫，腰间系着一根深蓝色的腰带，袖口绣着精致的淡金色云纹。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墨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眉眼柔和，外貌俊美，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好一个大帅比。】和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待在一起，十一有些相形见惭的意味。
【还好我现在只是一把剑，没什么可比性。不过为什么不是灵青那只黑猴子把我唤醒的呢?】
苏辰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仔细地把剑十一上下打量了一遍。翩然起身，轻笑道:
“多谢阁下的美誉了。只是为何躲藏在在下的佩剑中装神弄鬼?潜入我玄清剑派意欲何为?”
苏辰表面上作出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则暗自运转清辰灵力，开启眉间天眼，以灵识查探起面前剑十一的异常。瞧见只有一柄亮银色的小剑安静的躺在剑元空间内，苏辰皱着好看的眉头暗自疑惑道:
〔怪哉。剑十一内除剑灵空无一物。光剑灵魄也确实是清辰灵力凝聚而成的。难道刚才的话语真是剑灵所言?可剑道高深者修行剑意而成的剑灵多为懵懂无知的婴孩一般。即使是天生灵，化生初成之时有如此灵智也是前所未闻。难道和景道友说的祭天之法有关?〕
另一边的十一则更为吃惊。要知道他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习惯性地在心里吐槽，可却全被对面的人听了去。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读心术?这也太赖皮了吧，简直侵犯隐私权啊。”】
苏辰聆听了神秘人的愤慨之言，若有所思地闭上了明眸。剑意陡起，剑识流转，他和剑十一间玄之又玄的感应又浮上心间。强大的灵识审视了一下这条剑识联结，发现一道道讯息正从另一端链接的光传递而来。苏辰长舒一口气，方才肯定那番古怪的言辞果真是炼化出的剑灵所讲的。
轻敲指节，斟酌了一番语气，苏辰温声开口道:
“我是玄清剑派掌门苏怀门下二弟子苏辰。门派内一千二百八十六人，并无叫灵青的弟子。你是我本命剑十一的天成剑灵。我只是能听见你的心声也不是凭借所谓的读心法门，而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我用灵力打造的，灵魄与我存在灵力联结，故而我可从链接中感知你的所思所想。”
【“玄清剑派?苏辰?天成剑灵?这都哪跟哪啊?这还是天宇大陆吗?还有能不能把那什么联结给断了，这样我万一想些奇怪的东西多不好啊。”】
苏辰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闭关修炼的时候和自己的剑灵谈笑风生，而且剑灵还要求斩断象征主仆之契的剑识联结。不过苏辰向来是通情达理之人，既然这剑灵似有独立自主的思想，也不好强迫其认主。剑不由心，念头也会不通达，所使剑招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待日后深入了解再重新做打算吧。心有定数之后，苏辰便主动断开了与剑十一的联结。
十一顿时觉得对面的帅哥少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只是纯粹的古风美男，养眼罢了。
【嘿，二傻子！】
偷瞄着依然温文尔雅的苏辰，十一确信他听不见自己的心声，心情畅快了不少。
“好了，现在让我们好好聊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