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周家主院匆忙的脚步还未停歇。
周利孑站在院落内,神色淡然,仿佛房中正在生产的女人不是他的夫人。
“啊!”这声比前面的更尖锐。
少顷,婴儿的啼哭惊走了鸟雀,终于有丫鬟向周利孑小步跑来,一脸喜气:“家主,家主,主母生了!是龙凤双胎!”
周利孑终于有了些反应:“甚好。”
说罢,转身想出院落,丫鬟有些心急,直接叫住了他:“家,家主!”
周利孑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转身:“何事?”
那小丫鬟立刻把头低下,双手扯住衣摆:“家,家主,还,还未给少爷小姐,赐,赐名……”
周利孑像是才想起来,快步走到书房,在纸上写上几行字,交给那小丫鬟,匆匆便走了。
小丫鬟不识字,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小跑回房内,将纸递给她的主母,主母看了那张纸上的内容,笑了笑,生产之时都没哭的主母,眼角有些湿润,彻底昏了过去。
纸上写着:人去西楼雁杳,男雁西楼,女杳故离。
两个婴孩是儒字辈,男孩叫周儒雁,字西楼,女孩叫周儒杳,字故离。
男孩生下来体弱,产婆拍了好几下才哭出来,女孩却很健康,哭声响亮。
周家老夫人早早就派人在院外侯着,见周利孑出了院子,便抬脚进了院子。
进了产房,领头的朝后面使了个眼色,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上前来抱走了小少爷。
产婆想要说些什么,领头的开口了,声音尖细刻薄:“老夫人吩咐了,主母刚生完孩子恐无心照料少爷,因此将要将少爷带走,放在老夫人跟前养着,总归是好的。”
说罢,顿了顿,看向床上昏过去的周家主母,眼里有些怜悯:“主母刚生完孩子,身子弱,你们好生侍候着!”
“是。”
周家主母在第二天丑时醒来。
“阿小!阿小!”
阿小便是那个不识字的丫鬟。
阿小一直守在房门外,听到主母叫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小跑到床前,压低声音:“主母你终于醒了!主母您想喝水吗?”
周家主母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她问:“阿小,孩子怎么样了?”
“小姐好得很,刚睡下!”
周家主母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被子:“少爷呢……”
阿小把头低下,两根手指绞着,不敢看她的主母:“对,对不起,主母,老夫人把,把少爷带,带走了……是阿小没用,阿小没把小少爷保护好……”
阿小想不通,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出去找了一块暖玉,回来少爷就被带走了,产婆明明答应过她的,会好好照顾少爷小姐的,怎么她一回来就只剩小姐了呢……
周家主母没说话,也没怪阿小,她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她摸摸阿小的脑袋,说:“没事的,少爷还会回来的,现在先去歇着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主母……”
“快去!”周家主母呵斥到。
阿小这才走了。
周家主母鼻子陡然一酸,现在就只有阿小会关心她了,阿小是她在河边捡来的孩子,带回家之后发了几天高烧,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大夫说她脑子烧坏了,她一时心善便留了阿小在身边侍候着。
阿小跟了她五年,现在十四岁,智力却只停留在落水那年,只听她的话,阿小依赖她,她又何尝不是呢,阿小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周家主母是丞相之女,大哥是正一品将军,四年前死在南疆战场上,逝世时未曾娶妻,也未曾留下一儿半女,后追封镇南侯。
丞相已年老,听闻儿子死讯悲痛不已,自此一病不起,三月后驾鹤西去。
转眼间,偌大的丞相府只剩袁厉与袁梨乐两人,袁厉子承父业,皇上下令任丞相之位,而袁梨乐一年前嫁给周利孑成为周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