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唯唯诺诺的,陆青婉是觉出了一口恶气,可面上仍是端着,轻声道:“我已托了人去与夫子告了假,这才接人来家里几天。”
“可这赵兆也不是......”陆钰还是有些不解她带赵兆回来,是为了什么,道:“你怎的也把人给带回来了?”
“实在是没了去处,否则我怎敢将别人家的孩子带回来?”陆青婉此话便是托词了,明明也有三分私心,想着将陆钰安排的人给带走,总能坏了他的算计,面上却是不显,只故作无辜。
见陆青婉这般,他也不好再多加责备,可仍是忍不住埋怨道:“怎得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陆青婉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儿撇过头去,不予回应,可在陆钰看来,便不是这么个理儿了,心中总是记挂着她是在恨着自己。
她如今又是仗着这事儿肆无忌惮,若是日后再用此来做挡箭牌,自己可是这辈子都比她矮上一截了。
“那日,实在是那宋至皎的眼神太过炽烈,”陆钰这话是无奈的很,见她仍是不理会自己,又道:“他那眼神做不得假的,这叫我如何能忍?”
听了他这些话,陆青婉是才明白他竟是为了这个,本是不晓得那时他喜怒无常究竟是为何了,现下虽是清楚了,可是那一巴掌之仇,却是不好就此翻过篇去。
宋至皎可是官身,平日里又对自己多有襄助,这陆钰的三言两语,竟是吃起干醋来,实在是滑稽得很。
陆青婉心里有些不满,嗔道:“不知道你满脑子里都是在想些什么,我是行得端坐得正,哪有你说的那些弯弯绕绕?”
“好好好,千般万般都是我的不好,”陆钰的心思是九曲十八弯,又道:“那你总该跟我说说赵兆怎得上咱们家来了吧。”
陆青婉一愣,见他竟是这般追问,看来应是不相信自己方才的说辞,这下子免不了有些心虚,解释道:“他不舍得陆珉,又寻不到他家人,我只得是将人带了回来。”
陆钰听了这番说辞,才觉有几分理,也不再多加追问,本是以为翻过篇去了,不想陆青婉是不待他回话,问道:“这赵兆是谁家孩子?”
实未想到她竟是会有此一问,以往陆青婉可是满心满眼里只有她那小儿,如今倒是关心他人来了,可陆钰却是不想将此事透露给她,只一味地打着马虎眼儿。
陆青婉见他敷衍自己,便有些不忿,道:“赵兆跟你是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好似带着三分醋意,陆钰是无奈得很,可见她那神情,应是搪塞不过去了,正为难着。
实则陆青婉方才如此说话也只是为了套他的话,故作出一副猜忌的模样,她可是为了赵兆外出寻访过的,对于他的情况,心下也拼凑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却是希望陆钰亲口告诉自己。
见她两眼灼灼地盯着自己,实在是避不开她的视线,陆钰便觉着今日要是不说出点什么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这般境遇,只得是努力搪塞起来。
“赵兆是我旧友的孩子。”
“你哪里的旧友?我怎的不知道?”
陆青婉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看起来是不追问到底是誓不罢休,无奈之下也不再多做隐瞒,只得是和盘托出了。
“刚来都城时,我是为了恩科而来,可,却是无缘考试,只得去从商,又......”
不待人说完,这才刚起一个头儿,陆青婉便有些不耐,插话道:“说重点!”
见她有些不耐,陆钰虽是有些失落,却也不再去追忆往昔,又道:“好好好,我那时为了参加恩科在客栈落了脚,便认识了赵兄,后来被迫另谋生路,经商时又巧遇了赵兄,只叹我二人真是缘分不浅呐。”
这正说着话呢,陆青婉便有自己斟了盏茶水兀自抿了一口,旋即又看向陆钰,示意其继续说。
可陆钰这厢见她竟是倒了茶水来喝,便觉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来,也不讲究,夺了她手里的茶盏便猛灌一口。
不去理会陆青婉的白眼,兀自又说道:“后来我又被设计,到了宫里自是久久不能与外界联系,直至后来,在宫里有了些人脉阅历,日子这才渐渐好了起来,可待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还未想好如何与赵兄重逢呢,便惊闻他已去世的噩耗。”
话说到这里,陆钰竟是红了眼眶,许久未见他有这般动情的时候,陆青婉忙将自己衣襟上别着帕子递给了他,问道:“所以你便将他的孩子接到了自己身边?”
“嗯。”
陆青婉心知他说的不是实话,赵兆他虽是没了父亲,可尚有娘亲在世,怎会如他说的这般,只得由他这个久未联系的故人来养。
如是想来,看向陆钰的眼神里也全然没了方才的怜惜,陆钰无意间与她对视,竟是觉出几分讽刺意味来。
两人俱是沉默着,相对无言,陆钰自觉有异,忙定了定神,又道:“赵兆并非赵兄与妻子所生,实则是他在成亲之前,便已有了这孩子,只是并未让家人知晓。”
陆青婉见他沉默许久,竟是又开始说起,心里暗道:真是吊人胃口。可面上却是装作一副耐心聆听的模样,善解人意得很。
陆青婉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发问道:“那赵兆的娘亲是青楼女子?”
“不是,那是一良家女子,”陆钰轻叹一口气,又道:“此事真要论起来,还是赵兄负了她。”
陆青婉默了一默,不接他这话,只道:“如若是赵兆父亲家中的叔伯兄弟都尚在,又有嫡母,怎得不将人接过去,也好认祖归宗啊。”
陆钰却是摇了摇头,道:“赵家家大业大,如若是将孩子接了回去,怕是他再也见不上娘亲了,一个外室而已,现如今郎君都已不在世了,她又如何能登堂入室呢?”
陆钰此言确实有理,可这一整句话里,陆青婉是唯独记住了那句“赵家家大业大”,这都城里的姓赵的人家虽是不少,可能称得上家大业大的那就不多了,如是想来,便问道:“是哪个赵家?”
陆钰听见她这般问话,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如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风浪来,只得敷衍道:“富贵人家而已,于赵兆而言,哪有血亲团聚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