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循呆呆地望着窗外,或许于自己而言,当初的那份沉默,便是个错误。
“你该去那里看看。”
莫循知道林瑶说的是哪里。
那里也曾是自己梦想寄托的地方,自己和自己所喜欢的人一起仰望星空的地方。
只是当初的离开,虽然悄无声息,但却早已让自己的心出现了一条裂缝。
不能追逐梦想,为了生活来回奔波,自己也成了时间长河里的一个过客。
或许自己的人生仅此而已,可……
莫循看着林瑶发给自己的短信,并没有回复,笑了笑。
不过自己还是想去看上一看啊。
……
再一次踏上大堤,莫循还是惊讶于湖面的广阔,湖面上的水汽,在天空的尽头,与阳光相融,点点温馨中,绘成了水天一色的绝美画卷。
这可只是湖啊,那么大海又会是什么样啊。
莫循只在手机上看过图片,还不曾看过真正的海,或许于自己而言,安于现状的那一刻,自己便与大海,再没了缘分。
莫循沿着岸边走着,想着这里发生的春夏秋冬,想着自己的青春韶华。
那时候的自己还有梦想,有着林瑶和许老师对自己的期待。
那些日子,便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吧。
……
莫循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并不是自己的目的地,而是几天前和那两个少女看日落的地方。
莫循也不知道为什么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这么颓废了,却不想让那个少女看见自己的悲伤,看见自己的过去。
是因为那颗糖吗?
莫循想起了那一天,不经意间掏出的糖,却被少女眼含笑意地放入嘴里。
“好啊,谢谢哦。”
“不过我不晕车。”
这样对于一个陌生人都怀有信任的少女,自己,可真的不忍心让她看见悲伤。
就像不想让林瑶看见自己的悲伤一样。
莫循倚在护栏上,看着远方,笑了笑。
能天天都来这里看看世界,其实也真不错啊,不过,自己还是有事要做的啊。
莫循并没有做过多的挺溜,他还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那个秘密承载了两个人梦想的地方。
……
越往前走,莫循越心惊。
一处处地方已不似当年的模样。
杂草大概三十公分,一团一团地聚在一起,熟悉的小路上,零零散散地躺着几块鹅卵石,似乎已经被人们遗忘在这里好久了。
而自己往日和林瑶所站的地方,那个可以触摸到水面的地方,已经被湖水所淹没。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在这里生长了几十年的树,见证自己在这里留下了一切的老树。
莫循在这里来回走了走,望着变化了的一切深深叹了口气。
这才三年啊,便已经成了这样吗?
莫循想起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画家,想把珍惜的一切画下,包括那个爱对自己笑的女孩。
莫循想起了第一次和林瑶来这里,自己所说的话。
“你看,这里是现在我们所能触碰到的最远的地方,再远的一点,便是我们的梦想,所以我想把这里画下,这是我们出发的地方。”
自己当时也确实准备画下这里,只是到了一半,便出现了那份最让自己痛苦的选择。
最终自己为了生活放弃了梦想,搬去了别处,也搬离了这里,离开曾经约定好出发的地方。
但在那次急急忙忙的搬家中,自己忘了那幅画。
那幅只画了一半的画,自己把它藏在了这里,便再没来过。
因为已经做出了决定,又何必再去取出那幅不会完成的画呢?现在的画,经过风吹雨打,只怕早已不知道到哪边去了吧。
不过既然来了这里,还是看看吧。
莫循想着,找起那处地方来。
由于许久没来,莫循只记得那处地方是在那棵老树旁边。
只是杂草遍地,莫循一时间也找不到,但想着请过假,况且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也就不再急了,还这么慢慢地晃悠起来。
不时踢一踢脚边的石子,再拔一两根野草,这里的一切,好像也都热闹起来。
就这莫循快走完一圈的时候,默默停住,他看见了两张画。
自己都不坚信还能留下画,居然还坚守在这里。
莫循慢慢低下身,拿起了画,一幅是自己,早已破烂不堪,却依稀看见仍是一半的画面,对于谁保留了这张画,莫循心里很清楚。
而一张,也只画了仅仅一半,莫循知道这是林瑶画的。
莫循看着林瑶画中的世界,那是与自己画的不同的一半,画了另一边的情景。
莫循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对不起,一声不吭地离开是我的错,不能坚守住我喜爱的东西是我的错。
同时将两样东西都抱住,我不可能把西西弗斯之石推上山顶,那真的太累太累,累到我坚持不下去。
所以,对不起。
不过,其实你留下这幅画,便已经有了考虑了吧,是踏出去,还是收回来,你都应该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一个失败者,我放弃了一切,所以我不能劝说你去握住它,最后怎么做,也是你的决定。
莫循默默地把画纸折起,将边角处的一句话收入心底。
“夏天不会下雪,因为她,也怕冷。”
莫循倚在树下,望着远处,那是一中的所在的地方,也是她所在的地方。
听说你选了理科,听说你没有选艺术,你真的放弃了吗?还是说,一直不曾放弃?
莫循不禁想起第一次认识林瑶的情景。
那是在画室,闷热的房间里,自己很不耐烦地提了笔,又放下。
后面的一个女孩悄悄地戳了自己一下,“哎,你是不是不会画啊,我也不会。”
莫循看了看女孩身边散落的纸团,又看了看女孩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莫循又转向前方,听着前面人动笔的声响,默默放下了笔,不过自己哪是不会,只是不想动笔而已。
莫循静静坐在位置上,忽然听到女孩小声说了句。
“哎,夏天要是能下雪,该有多好。”
莫循嘴角微微上扬,是啊,夏天要是能下雪,该有多好。
……
或许只有已经失去,才会明白东西的可贵。
不知名的野花发出自己从领略受过的芬芳,高大的树木下,若有似无的阴牵动着人心,就连鸟鸣,也别有一番韵味。
这里才是自己想追逐的地方啊。
可是以后的自己,还会再踏入这里吗?
莫循望着远处的湖面,苦笑起来,今天开始,一切就真正结束了吧。
岁月安好,是因为有人负重前行。
我是那个负重的人,所以也不得不前行。
莫循又看了眼老树,那棵一直坚守在这里的老树,闭上了眼睛,转身离去。
再见了,以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