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墨想尝试用手抚去额头的冷汗,但是枯瘦如柴的双手无力的搭在床沿边,背后的烂疮也在一阵阵的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自觉的发出闷哼。
“呃……”
“二牛?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听到张向墨的哼叫,原本坐在一旁的女子立马起身来到了床边。
她用手帕抚去张向墨额头的冷汗,然后用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张向墨望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子,嘴角扭了扭,努力的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那是他的糟糠之妻!
十年前经乡里人介绍之后,就互相搭伙过日子。
家里虽说不富裕,却也能一日三餐填饱肚子,一年四季有衣有屋可驱寒能避暑。
他不想让眼前这位好女人担心受苦,为了治他这突如其来的恶疾,家里早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还问几个亲戚接了些银钱米面。
“放心吧,我会很快好起来的,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努力干活把钱都还上!”这是张向墨此时最想对他的妻子说的话,但是话到嘴边也只是一阵哼哼唧唧……
女子看到张向墨那有些扭曲的嘴角,知道那是在向她笑。
她抹了抹眼角流出的泪,也笑了笑,然后接着用手帕擦了擦张向墨的额头。
“你不用担心家里,好好养病……大夫说了,这次的药吃上五六天,你背后的疮就能好些了,到时候就不会这么疼了,啊……”
张向墨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皮眨了眨,就作是点头了。
要说此时他在想什么,那大概是后悔一多月前,独自去到后山打猎了。
虽说他现在这病是突发,但是,他自己知道,这事多半是与他在后山碰见的一件怪事有关。
当时,张向墨拿着猎弓走向后山,准备打几只野兔回家添几个菜,可是运气不佳,别说野兔,就是一个活物,他都没见到。
不甘心就此回去的他,将注意打到了后山后面的另一座大山,哪里是村里的禁地,从小到大,他都没听过有谁敢进那座山。
也是强烈的好奇心作祟,他攀过后山,踏足了那座神秘的大山领域。
让他惊奇的是,那座山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一副原始风貌,摆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层层布满青苔的石阶。
石阶所通何处?
踩着一层一层的石阶慢慢往上走,走过一旁的清泉流水和山石顽木,张向墨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当即侧耳细听。
“哈哈哈,狐兄风雅,吾自愧不如!来来来,仅以此酒,聊表敬意之心!请!”
“百花兄真是过分抬举我了,小有涉猎,难登大雅!请!”
是两个人在上面喝酒聊天?
张向墨心中这样想着,开始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攀爬。
果然,没等他往上爬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小亭子。
他们应该就是在那个亭子里。
可是,那个亭子里并无人影,刚刚还在的声音,这时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张向墨四下张望片刻后,走进了那个小亭。
亭内石桌上还放着两个酒杯和一个白玉酒壶,他伸手摸了摸石凳,还有些许温热,这是刚走没多久。
“喂,有人吗?”他大喊出声,想要将方才说话的两人喊出来。
但是过了很久,四周都还是静悄悄的,了无人影。
上山打猎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了,张向墨此时正是口干舌燥之时。见到此地空余残酒两盏,也没多想就喝了一口。
刚好身上带了银钱,要是他们来了怪罪,我便赔他。
张向墨就是这般想的。
本想解下口渴之苦,但奈何那酒竟是这般迷人滋味,一杯接一杯,没多久,酒壶就空了。
面色泛红的张向墨望了望天色,夕阳西下,已然无法再打猎了,再则,他现在恐怕就算拿得起弓,也射不到猎物。
他从怀里掏出些银钱放在了桌上,脚步有些虚浮的下了山去。后面的事就不必再说,他从此一病不起,瘫卧在床。
张向墨不知道的是,当他下山之后,那亭内的石凳上缓缓显现出了两个人影。
“百花兄,这位农夫喝了我给你备的酒,还毁了你我这大好的闲情雅致,真该死!”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小惩大诫就好,百花兄切勿为了这等小小农夫而心生愤懑,我有一个好去处,可博百花兄一笑。”
“哦?何处?”
“且随我来……”
话音刚落,那两道人影裹挟着石桌上的玉壶酒杯,登云而去……
一定是那壶酒!那壶酒有毒!
张向墨将导致自己得病的原因归咎于那壶酒,正想着,屋外传来一阵嘈杂。
“嫂嫂……”这是张向墨二叔家儿子张向云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张向墨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他二叔为人还算憨厚,对他也还不错,就是生了这么一个混账儿子,成天游手好闲不说,还到处撩拨村中女妇。
“嫂嫂,是我爹叫我过来向你讨之前借的一些银钱。”
“这……你大哥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哪有钱给你啊……”
“这你可与我说不着,是我爹叫我来的!”
“二叔叫你来的?那就叫二叔自己过来拿便是!”
“嘿嘿,嫂嫂别生气,若是你拿不出钱也就算了,我回家和我爹说说就行了,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
“嘿嘿,只不过嫂嫂你要……嘿嘿……你要……”
躺在床上的张向墨皱了皱眉头,因为屋外的对话声忽然就小了起来,隐隐约约听不太清,只能听到他堂弟的嘿嘿怪笑。
“啪!”这是耳光的声音。
接着,就是他妻子的怒骂声:“你这死泼皮无赖,快快滚出我家院子,快滚!”
“嘿嘿,嫂嫂再骂大声些,我爱听着呢!就你那快咽气的死鬼丈夫,他能满足你吗,不如跟了我来的快活!嘿嘿,嫂嫂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嘿嘿……”
“你在我这满口胡诌什么?快滚!快滚……”
听着屋外妻子愤怒的吼叫,张向墨也满心的心疼,颤抖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被这泼皮无赖欺负到了头上。
啊!
他在心中怒吼,当下怒火攻心之时,一口气没有咽上,又伴着背后烂疮传出来的恶痛,一时眼前一黑竟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