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凶者神秘失踪张教授心急如焚
“张教授,有点儿事跟您说说。”秦白羽没敲门就撞进了张丛简居住的小耳房,小声地贴在正在光着脊梁喝粥的张丛简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张丛简放下饭碗站了起来,“昨晚喝多了,太耽误事了,九点多了吧。”张丛简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昨晚让顾处长他们一伙子人灌得烂醉。
“韩飞不见了。”秦白羽郑重地说。
“什么,什么意思?”张丛简没从秦白羽的话中转过闷儿来。
“韩飞今天应该跟我去临摹的。可早上点名没有他。同一炕挨着他的同学说,昨晚喝多了起了几次夜,也都没看见他回来。”
“啊,他是不是昨晚也喝多了,走迷惑摔在哪儿了,赶紧去找。”张丛简赶紧一边穿上衬衫一边往外走,“让施云达组织同学们先别下墓坑了,先找人。”
“我已让他安排了。您看咱们?”
“别惊动省厅的人,咱俩去找一下放羊的孔老汉,他哪儿都熟,让他帮帮忙,四处寻摸寻摸。”
“我一人去吧,您陪着省厅的,别让他们疑心…..,一有消息我就告诉您来。”
“也好,让同学们也别声张。”
上午十一点多了,张丛简已坐在院里石凳上抽了小半包烟了,省厅顾处长才打着哈欠从厢房出来。“张教授,您这是……”
“没事,今天你们来了,我得陪你们,听您还有什么指示。”张丛简故作镇静地说道。
“看您说的,您太客气了。昨天咱们商量的也差不多了。您真是有眼光,这小院也不错啊。后院大吗?我昨天也没看。”
“跟前院差不多,一部学生住后院,有两间临时清理文物屋子、有两间放工具的,房子不紧张。考古所的来了可以腾出几间。”
“让他们自己再租两院子。我吃完饭,下午就得赶回省里了。这儿这两天还得全靠您了。”
“你,你放心吧。”秦白羽和班里的学生没有一个人回来报信,已开始让张丛简有些心神不宁了。他的眉头不自觉地锁在一起。他带学生出来发掘十几年了,还头一次发生这种事。
“张教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好说,咱们千万别客气,有什么困难我会向张局长反映的。”
“没,没什么。”
正在这时,秦白羽走进院子。看到了二人喊了一句:“顾处长,您早!”然后转过头对张丛简微微摇了摇头。
“秦老师,辛苦了。这么早,也不早了,呵呵。”
“顾处长,您先洗洗,过会儿房东就做饭了,我先和秦老师说点儿事。”张丛简已顾不上陪顾处长了。
“你们先忙,中午简单点儿就行了。”
张丛简和秦白羽走进了小耳房,轻轻掩上了门。
“怎么样?”张丛简未等门关严便着急地问道。
“没有!分了四个小组村里村外小山坡四处都找了,全没有。孔老汉也带三个男生上山上找了,借了一匹马附近几个山头跑了一圈,没人!”
“他会不会是趁着大家昨天都喝酒,一个人去镇上了。他是班里最有钱的,据同学反映他曾有两次忍不住偷着进镇里下馆子。”张丛简分析道。“你再带三四个男生进镇里找找。不管怎样,回来前给村委会打个电话。我先对付走顾处长他们。”张丛简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好,我马上去。”秦白羽答应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张丛简打开抽屉,从里翻出有些皱吧的一打十元钱,“雇个拖拉机吧,越快越好!”
整整一个下午,张丛简都可以说是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的。以前也出现这一两个学生在工地上临时找不到的现象。但是,没有这一次让他如此感到不安,他从内心深处莫名地涌出一种不祥的感觉。下午秦白羽他们一直没回来。快到五点钟时,张丛简实在坐不住了,没有让任何学生陪着,一个人又下到大墓中去了。几十年的考古经历,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仿佛只有在墓穴里面,他的心力才能平定下来、思维才更敏捷、脑洞才能大开。
他一个人点着烟,围着主墓棺椁走了三圈。然后转向左边的侧室墓走了进去。他驻足在墓坑前双眼盯着下方,地上插满了牙签做了小纸旗,标识着有异常物的具体地点。他昨天还告诉几个学生初步识别男女的尸骸的小技巧,一是女人眉骨下眼眶内侧骨头比较尖,男人的像斧、女人像刀片。另外就是骨盆,女人的骨盆明显要大一些,当然身高和骨骼粗细也是参考。汉代大墓侧室主人一般都是女性。张丛简看着看着,总觉得墓坑下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在哪里不对劲呢,他一时又找不出来。昨天他带学生主要在主室发掘,这里只是让四个学生先清理墓主人身上和身边的泥土,特别叮嘱如果发现陪葬物的迹象先告诉自己,再决定怎么发掘,这些东西埋在地下两千年了,稍微一个闪失可能就会造成天大的损失。他的学生中,曾发生过把完整汉代漆器挖裂的事情。可这里没有任何出土文物露出痕迹的迹象,土方平整的覆盖在地上。可这一切又给他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张丛简感到头有些头发蒙,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他要再仔细看看、想想。可他点了三次火柴都没点着,他只好先退出侧室回到大墓门口。
“张教授,我们回来了。”秦白羽带着班长施天达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怎么样?”
“饭馆、邮局、小卖部都问了,没有见过他。”秦白羽摇头说道。“信用社和小旅馆我俩也跑了一趟,也没说见过他。”施天达插了一句。
“他会溜回家吗?”另一个男生也跟着插了一句嘴。
“啥事没有,他往家跑什么?瞎猜!”张丛简说完把烟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碾灭,又下意识地弯腰捡了起来。
“张教授,是通知县文化局帮帮忙,还是报警。一个同学说昨晚喝半截酒他就没影了。也快二十四小时了。”
“这个酒啊!”张丛简懊恼地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平常每天学生晚上睡觉、早上出工都是要早晚点名,而且考古工地、住宿的大院他都要一个人巡查,或让秦白羽、或施天达陪他查一遍。可昨天晚上,他都不记得自己怎么进的屋、上的床。
“张教授,您别急。”秦白羽有些心疼地说,张丛简已58岁了,几乎满头白发,系里像他这样的老教授一般都不会再带学生出来到野外发掘了。可是,张教授几十年一直坚持,系里也拧不过他。而且,每次他又都给系里和学校带来荣誉,尤其是有重大发掘成果时,校长也要到工地上视察接受采访,风光一下。记得学校有一回参加与国际先进国家一些同类大学进行学科比较,最后结论是,启明大学在考古学上处于首位!
“秦老师,捂着也不行了,你跟村里、县里说说,请他们再帮帮忙。我再把学生们都叫一块,开个会再问问。”张丛简又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继续说道:“别等了,现在就办吧。叫齐班里的学生,就在院里开吧。”
不一会儿,全班21名男学生,7名女学生全都坐到了院子中,有的自带凳子,有的干脆在石凳或台阶上,把张丛简围在了中间。
“同学们,把大家叫一起,有的同学知道是什么事了,有的可能还不知道。咱班的韩飞从昨夜里出去就没回来。这都下午了。你们也知道,这里是农村,野外里人少不安全。你们谁知道他去哪儿了,跟老师说一声。什么事老师可以给你们做主。咱们班要是考古时少个人就麻烦了。”他说到这里,环视了一下四下里的学生。有的冲他摇摇头、有的摊了一下手。他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罗佳燕微微低下了头。而这一动作被另一名女生敏锐地捕捉到。龚宪华感到双手、后脊梁都在冒汗,他悄悄斜视了一眼封天庆。封天庆却是若无其事毫无表情地靠着墙根坐着,眼望着天。
张丛简摸索了一下兜,又四下里问道:“谁那儿还有烟呀,给我来一根。”两个男生走了过,一个高子的从烟盒里倒出一根,另一个矮个直接把烟盒递过去,“我这是大重九,还半盒呢,您全拿着吧。”他又转那个高个的说,“你这根外贸烟就赏我吧。”高个男生用ZIPPO打火机熟练地给张教授二人点上烟。
张丛简深吸了一口,“有没有谁与韩飞是好哥们,啊……”他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有没有对象呀?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罗佳燕的头低的更深了一些,虽然她与韩飞的关系从未在班里公开,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张教授的话还是让她心跳急速加快,回想昨晚的一幕幕,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地发颤。她咬住嘴唇紧闭双眼,以保证不让泪水流出。张教授后来又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当感觉到周围有响动同学纷纷离开时,她才缓缓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随着其它几个同学朝着后院走去。“记住了,什么也别说,什么也不知道。”一个细小低沉的声音紧贴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一抬头,龚宪华悄悄走到了她的旁边。当二人的目光对视时,龚宪华又向她轻轻点了点头,双眼盯着她声音坚定地再次低声叮嘱道:“记住了!”看到龚宪华的样子,她心里感到有了些底气,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周围没有人,她可能会直接瘫靠在他的肩上,现在只有他才是自己的依托。恐惧已将她包围,韩飞怎么了?吓跑了?那样还好。可不要被打……,她不敢往下想。
“后来怎么回事?”简单吃完晚饭,龚宪华把封天庆叫到了村外的小河边“神树”旁。“神树”是一株有几百年树龄极为粗壮的大柳树,最奇特的是它的两枝主杈伸向左右,分别搭在旁边两棵稍微矮细一点的柳树上,形成两座“拱门”。神树被村里人传为树中君王,两棵矮树则有的说是卫士、有的说是王妃。龚宪华说话时,身子正背靠在神树粗大的树干上。
“啥后来怎么回事呀?”封天庆依然像下午时脸无表情,不动声色地说。
“韩飞?你把韩飞弄哪儿去了?”
“他那么大人我能弄得了他吗?我从侧室出来时他人没了。”封天庆毫无停顿快速地说道。
“文物你偷走了吧?”
“放回去了。”
“我不信,你那么处心积虑,正好没人看着,你能轻易放回去。现在不跟你算这帐,韩飞到底在哪儿,我可没狠打,我们练武的下手都有准。”龚宪华感到怒心已升到头顶,双拳紧握起来。
看到龚宪华的样子,封天庆从侧坐斜树杈上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既然你下手有准,他就应该没事!不过,你什么也不用跟我说了,我昨天晚上从来没进过墓里,什么也没看见。韩飞的事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别逼我。”龚宪华一只手伸手抓住封天庆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紧拳头高高的举起。
封天庆双手自然下垂,未做任何反抗,仍面无表情地看着龚宪华。
龚宪华高举的手迟迟地未能落下,“挖文物的事我不再问了,你就告诉我,韩飞后来怎么样了?”
“是不是他知道干了什么坏事怕被别人知道,自己跑了呢?”
“你没弄醒他?”
“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昨晚我跟今天一样一人来这儿散散心,别的地方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与我无关。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也算是最后一次吧,作为同学队友我提醒你,你昨晚干的事,我劝你也不要向任何人说。韩飞、和他们家不是好惹的!”封天庆说完这些话扭过头去不再看龚宪华了。夕阳已完全隐没在远处的田野中,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
“张教授怎么办?你对得起他吗?”黑暗中龚宪华低吼道。
“我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
“韩飞不可能自己就没了,飞了?你不是一直与他有矛盾吗?他不是从来都看不起你吗?我也知道,你还暗恋罗佳燕。看见韩飞昨天那样……”龚宪华的这些话,跟昨晚韩飞所做的事情一样,像冰锥一样扎进了封天庆的心里,彻底激怒了他。
“我……”封天庆刚说出这一个字,“龚宪华、龚宪华!”远处传来了两个同学的喊声。这喊声让龚宪华一怔,也是封天庆猛然警醒过来,他长出了几口气,又看了看面前的龚宪华,“有人来找你了,今后永远别不再跟我提昨天的事,我什么都没看见。”他说完不等龚宪华的反应过来,自己朝声音的反方向跑了。龚宪华一拳打在了柳树杆上。
蒋宪华跟着两个同学一起来到了张教授住的小耳房。张教授让另外两个同学先离开,拿出烟主动问起了龚宪华:“抽一根吗?”龚宪华平时几乎不抽,只是与几个抽烟男生起哄时才偶而抽一根。而现在,他觉得张教授手中的烟似乎是救命神药,赶快接过来点上。
待他吸了两口,张教授开口道“找你也没什么大事,我昨晚是喝多了,他们今天告诉我说,昨晚是你一人去墓里巡视的。”
“嗯。”龚宪华心中微微一颤答道。
“一切都正常吧,没什么特殊的吧?”
“没,没有啊!”
“哎,刚才秦老师也给韩飞家里打了电话,他也没跟家里说要回去。镇里派出所说人失踪24小时就得正式报案。”
张教授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龚宪华的心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说不说。说出来,还得连累到罗佳燕。而且,封天庆刚才已把话说死,他什么都不会承认。不说,看着张教授满脸的愁云,乱成一团一天都未梳理的灰白头发,他又感到深深的内疚。同时,封天庆刚才虽然是什么都没说清,可让他内心中还中有些隐隐的恐惧,他会不会真的对韩飞做了什么?
“张教授,我能上个厕所吗?”
“啊,他就回去吧,不用回来了。”
龚宪华如同受到特赦,大步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