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阮倒地,那原先木茧内众人倒依次转醒,不少见红钿女倒地便要上去补刀的,均被成炔、云因二人挡回。
“便是她与那堀山魔君有仇,她也确实绑了我们,此妖女法术高强,来历不明,不趁此除她,就是养虎为患。”说话是一貌美女子,高挑纤细,峨眉斜飞,正对成炔厉目而视。
“绑个人也罪不至死,”成炔心平气和,“她现下中了暗算,若是你们能证明她害了人,我便即刻将她手刃;但现下这位天道门道长为她作保,我们便待她醒来再审不迟。”
“可待她醒来,她岂会袖手就擒?”出声乃一络腮胡子,手持一把九环大刀,便要绕过成炔两人向前。
云因伸手一拦,眼看争执要起,旁出一圆肚僧人两方调停。
“哎呀哎呀,大家都是正道中人,别伤了和气。”僧人满面油光,圆肚拍得啪啪作响,“我酒肉僧这儿有一金刚绳,任他法术通天,捆住了也施展不得;我看我们先将她缚住,待她醒来便可问个清楚啦。”
“哼,”那位开阳宗貌美长老莫渺卿又是冷哼一声,峨眉挑飞,“这绳子要真那么有用,怎么你还能被绑到这儿?”
“嘿嘿,”酒肉僧笑得和气,“说来惭愧,我进了这无光之地,缺吃少食的,便饿晕了过去,醒来便是现在了。”
莫渺卿一拳打在棉花上,便哼了一声去寻自己宗门之人。络腮胡见领头的撤了,便也走到一边。
人一散,成炔便接过金刚绳,对笑眯眯的酒肉僧行礼道了谢。
一旁的赵瑜见状上前,悄声询问:“我们真的要把她绑了啊?”
成炔无言,只递过绳子。
赵瑜苦兮兮接过来,跟着云因往红衣女处挪去。
“堀山君真的现世了?”华笙将程厉和乔正渠安放好,便来询问成炔堀山君一事。
“没错,”成炔沉面,“那魔气之浓郁,内里冤魂百万,只能是堀山君这等大魔才有此冤气。”
“那这女子徒手便除了堀山君?”华笙疑惑,“此等大能怎会无人知?莫非真为魔道内斗?”
闻言成炔沉默不语,只盯着那地上红衣,沉目思索。
可见那地上何阮仰躺,面目安然。只是右臂那骨鞭纠缠入袖里,半袖之下已然黑如墨石。
“道长,她真是好人吗?”赵瑜蹲在地上,用绳子戳了几下那人黑手。
“她救了张顾钧,”云因开始为她检视右手,片刻又言,“大概还有我。”
“嗯?”赵瑜看得清楚,“她不是把你俩捆了吗?什么时候帮的你们?”
云因沉默,手里不停,继而答道:“张生本来生机断绝,我便将我二人生机相连,以天地生气蕴养,假以时日,张生便可存活。
可此地生气断绝,便有我生机相送,若无生气相续,张生也不过苟延几刻。而吾等困于此死地,身死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
这红钿女的木茧,大约有生机输运轮转之能,张生在里头这点时间,便够他性命再生了。”
一旁张顾钧闻言抚上脖颈,此处已光洁如新,哪里还有伤痂可寻?他从醒来便守着这红衣女,审视良久,她虽面覆红妆,但样貌却与故人一般无二。
“莫非她真是何阮?”张顾钧不由讷讷出声。
赵瑜耳朵一动,赶紧凑到张顾钧身旁。
“书生你认识她?”
“我也不知她是不是,或许只是长得像?”张顾钧语带犹疑,却目视何阮面容。
“那肯定是啦,不然干嘛救你呢?”赵瑜拍拍他肩,“她叫何阮吗?是你什么人啊?”
张生犹疑出口:“何阮是家母友人之女,我们幼时一起玩耍,两家也常走动,大约可算朋友?三年前听说她去了省城作绣师,也有许久不见了。”
“啊、那这么看她身份很普通啊,”赵瑜手攥金刚绳,皱眉思考,“怎么法术竟然这么高强呢?”
张顾钧见云因检视完毕,连问:“她怎么样了?”
云因顿言:“魔气入体,非我能解。”
张顾钧再去看她,那黑气溶于肌理间,如循脉络,业已攀附上女子玉颈一侧。
“气入心脉时,亦是她魂断之时。”云因叹气。
“啊?”赵瑜见那女子睡颜安然,一抹红钿鲜色欲滴,还记方才她弹指间便使漫天藤枝,姿态煞是威风,此等人物便转眼没了?便移至成炔处,望他想想法子。
成炔收回金刚绳,往那女子处去,一番检视,亦只能摇头。
“云因道长所言确实,此女修习之法虽来历不辩,却非邪道,这魔气入体便如鸩毒入口,回天乏力了。”
张顾钧、赵瑜闻言俱是心头一颤。张生知其救他性命,又似故人,自然万千愁绪;而赵瑜一是艳羡她法术高强,又听闻她所行乃善,心里不免怜惜。
二人相顾无言,俱是一叹,又转回何阮处,一左一右蹲守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