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头里的护卫是个长脸细目的中年汉子,人称贾爷,这双眼睛若是长在女子脸上,还算凑合,至少可称作“秀气”,但长在男人脸上,就显得“小气”,跟英武丝毫不沾边。
贾爷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隔着水牢栅栏门看见白坤盯着自己,呵呵一笑,道:
“白坤,饿了吧,玄风长老让我给你送些吃食。”
说着,贾爷示意身后护卫打开牢门。
丑时给人送饭,多少有些让人心生疑虑,但白坤确实饿了,一大早空着肚子去闯界门,到现在粒米未进,一看见吃食,顿时觉得饥肠碌碌。
贾爷把食盒打开,食物香气让白坤直咽口水,贾爷却不慌不忙地说道:
“白坤,我们都知道你特别能打,但我们捆你也是奉命行事,你别记恨我们,现在我给你解开一只手,你好好吃饭,吃顿饱饭,你呢,也别为难咱们这些当差的,别生事,就好好吃饭,行不行?”
贾爷蹲在水牢边上,眯着细眼盯着白坤,月光从贾爷背后照进来,白坤只能看到贾爷一个逆光轮廓,白坤点点头,连声答应。
贾爷走到白坤右侧,去解他右手上的铁链,刚碰到,又缩了回去,对另一个护卫说道:
“黑子,你去把左手解开吧。”
白坤不耐烦道:“我都答应了不生事,解开哪只手不一样。”
贾爷嘿嘿一乐,说道:“你能跟龙打架,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白坤懒得跟他废话,用重获自由的左手抓起食盒中的馒头咸菜就吃,六个馒头一转眼吃得干干净净。
“长寿爷养你不容易啊,真能吃。这饭量,贾爷我年轻时也不及一半。”贾爷一边看着,一边啧啧叹道。
白坤拾起食盒中最后一根咸菜,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再一运气,丹田之间尽然是空空荡荡,无一丝真气。
“你!下毒?”白坤晕了过去,若不是铁链牵着,就一头栽进水里去了。
黑子拿手中长枪拨弄了一下白坤脑袋,不放心,又扎了扎胸脯,看到白坤确实没反应,这才重又抬起白坤左手,给他手腕锁上铁链。
“贾爷,我老心里突突,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过?”
贾爷叹口气,说道:“唉,长寿爷是个好人,前年我老娘生病,还是长寿爷带人去九丈崖采药,才救了我老娘。”
黑子凑过来,瞄了一眼在外面守卫的两个人,低声道:
“长寿爷已经去顶罪了,为啥还要弄残白坤交给龙族?那长寿爷知道了,还不得恨死我们?”
贾爷压低声音,叹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长老吩咐下来的事,我们这些当差的,只能照办。”
黑子不情愿地撅撅嘴,说道:“白坤是条汉子,就这样废了,我都觉得可惜。”
“他不废,咱们就得废,唉~”贾爷从腰间掏出一把一尺来长的柳叶刀,此刀刃薄如纸,刀锋凌厉。
黑子一把压住贾爷手腕,焦灼地低声说道:“贾爷,白坤曾救我性命,求你,饶他一命吧。”
贾爷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柳叶刀,又看看黑子,突然大声喊道:
“外面的人进来!”
黑子腾地将手收了回来,知道事情再无回转可能,只好默默走到水牢角落,背对着大家,将手中拳头狠狠击向岩壁。
“贾爷,怎么了?”
“你俩过来帮个忙,把白坤抬岸上来,准备剥皮断骨。”
两个护卫哗啦哗啦趟着水,把白坤从水里弄上岸,白坤身材魁梧,两个护卫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白坤拖上岸。贾爷走到白坤身边,蹲下来翻开手腕脚腕看了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黑子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这就不是人干的活。”
一个护卫捏住白坤脚踝,另一个举着木棍守在白坤脑袋旁边,以防白坤疼醒,就在脑袋上敲一下。
黑子走了过来,蹲在贾爷旁边,脸色不大好看。贾爷也不言语,用柳叶刀在白坤脚踝处轻轻环割了一圈。
“咦?怎么割不动?这家伙皮这么厚吗?”贾爷左手摸摸白坤脚踝,跟常人无异。
捏着脚踝的护卫说道:“贾爷,许是下午给长寿爷割皮,把刀刃弄钝了吧。”
这剥皮,是蛇族的酷刑,也是一门技术活,下手重了,会伤及筋络,大量出血,下手轻了,皮剥得断断续续,让受刑者更为痛苦。
贾爷在手上又加了一份力道,沿着脚踝慢慢割了一圈,还是没反应。
黑子借机劝道:“贾爷,这是天意,不该如此处置白坤。”
贾爷却觉得这是对自己毕生手艺的挑战,恼怒道:“起开,你挡着光了!不想干跟玄风长老说去,别在这儿毕毕。”
贾爷再次加力,柳叶刀却如同割在铁板上,居然卷了刃。
贾爷脸色煞白,发了疯一样拿刀尖在白坤身上一通乱划,血珠四溅,很快全身是血。
其他三人惊呆地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才明白,这是贾爷放弃了剥皮,弄白坤一身血糊弄交差。
贾爷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摸了一下额上汗水,说道:“你,断骨!”
拿棍子的护卫慌忙把棍子举起,重重地击在白坤脊梁上,白坤啊地一声惨叫,竟是被这最后一记重击打醒了过来,白坤痛苦地动了一下,五官扭曲,显得面目狰狞。手持木棍的护卫心里一慌,向白坤兜头一棍挥去,白坤头歪向一侧,再不动弹。
护卫手中棍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看着白坤脑后流出的鲜血,哆嗦着问:“死,贾,贾爷,死了吗?”
黑子跌跌撞撞扑过去,哆嗦着伸出手指探探白坤的鼻息,欣喜地回头对贾爷说道:“还没死,贾爷,还有气儿。”
“我他妈一直都有气儿。”贾爷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说道:“好好守着,我去请玄风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