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
可事实是,事后回想此事,他无比后悔当时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非得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呢,至少昏过去了,很多遭遇就眼不见为净了。
一阵急促的玻璃敲击声在唐润挣扎于昏沉中时响起,他猛地睁开眼。
饶是他心灵强大,也被此刻窗玻璃上的几个血手印和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
见鬼!
“喂,喂,要帮忙吗?”
他又看到一张血盆大口贴着玻璃一开一合着。有清越的女声响起,声音吐字清晰,说的是口音浓重的海市方言。
唐润一瞬恍惚后,散乱的焦距终于凝聚正常。
窗户外那个诡异的东西原来是个女人,她整个身体正趴在车窗上,垂落的头发遮盖住了脸,黑色雨衣和夜幕融成了一体,乍一看倒像是倒挂的蝙蝠。
这不就是那个高速闸道下遇上的捡垃圾人。
唐润的火蹭地窜起。
自己真是脑子坏了,刚才居然还把她当成福星来着,闹了半天是个祸害。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半夜三更四处晃悠,怎么还就阴魂不散老被他撞上呢?
“喂,喂.....还能动吗?”女人还在使劲敲玻璃,每敲一下就留下个血手印。
不对啊,唐润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刚才明明看到这人被撞飞在灯柱上,按正常情况她没死也该重伤啊?
唐润看着几个深浅不一的血手印,目色微凝。
他从不信邪,此时却突然觉得这女人有点惊悚悬疑。
“你能动就开下门锁,我拉你出来。”女人还在不屈不挠地敲玻璃,许是以为唐润听不明白海市方言,这回换了国语。
这女人的海市话说得丢人现眼,就连国语都带着点川音,这不伦不类的口音倒是冲淡了血手印带起的诡异,但也严重摧残着唐润这种完美控。
唐润的眉头都快打成结了,实在是……太咶噪了。
他在心中顺了好几遍气,才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的暴躁。
算了,不管这女人怎么回事,活蹦乱跳最好,不然平白摊上条人命或者把人撞个半死不活他也麻烦。
头一阵阵眩晕,身上哪儿都疼,视线再次模糊,唐润有点撑不住,闭上了眼睛,现在他也别忙活了,等着吧,估摸着再有十来分钟池洋也该到了。
女人连喊了几声见唐润没反应,轻声嘀咕:“不会死了吧?”
“......”
谁死了,这祸害居然还咒他。
敲玻璃的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总算清静了。
唐润听到有悉悉簌簌的脚步响起。
就在他以为这女人打算离开时,忽然,“嘭”的一声。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他一惊,睁开眼。
眼前的一幕让他几乎脑充血。
副驾驶座边的窗玻璃被砸得稀烂,那女人随手扔掉半块砖头拍了拍手,随后三两下便巴拉干净碎玻璃,利落打开车保险锁。
开门爬车一气呵成,她满身的泥水在座垫上留下大片污迹。
“哈,还好,还好,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女人扯下雨帽,随手将乱发拢到耳后,唐润这才大概看清这女人的脸。
说是看个大概并不能怨唐润眼睛不好使。
实在是,这张脸脏得太浓重了,脸上泥水,雨水,血水,红红;黑黑,黄黄,很是---迷彩,就像在泥里打过滚后又用脏抹布擦过,反而更变本加厉的龌龊。
好恶心!
唐润胃里翻江倒海难受。
如果说和垃圾保持距离他还能容忍,那么现在垃圾突然进了车厢他就真的忍无可忍了。
“你看,我够义气吧,没丢下你不管。”
女人一脸嘚瑟的笑,没被污染的明眸倒是清澈似一泓泉水,眨动间仿佛有无数碎钻闪亮其间,性感的大嘴有点嚣张,有点肆无忌惮,一笑起来张扬的咧到耳根,露出一口牙膏广告专用白牙。
谁要你管了。
唐润被这女人气得胸口一阵绞痛,差点晕过去。
这疯女人,把他祸害到沟里,居然还敢砸他玻璃、爬他车,凑他跟前充蝙蝠侠。
“我已经报警了,不过估计救护车来还得有一会儿。怎么样,还能动吗?”女人打量的目光中还带着看小狗小猫似的怜悯。
“滚出去。”唐润厉喝。
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一出口竟沙哑得不成样子,嗓子口好像卡着什么,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女人微愕,挑了挑眉,一瞬便露出个无知无畏地笑,她把头凑到唐润面前。
“你想说什么?别急,慢慢讲。”
看着那颗乱蓬蓬,脏兮兮的脑袋在眼前放大,鼻子里填满了垃圾的恶臭,也不知是什么脏水,就这么大滴大滴的滴在他脸上。
唐润一阵干呕。
“别是脑震荡了吧。”女人嘀咕着,很顺手就把爪子搁他眼皮上翻看了一下,“看上去还真是。”
这么脏的手,居然翻他眼皮,得有多少病毒细菌,......
唐润都快疯了。
如果是平时,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剁了这只手。
熊熊怒火燎原,唐润强撑起身子去解安全带,他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可是就在身子转动间,心口处又是一阵剧痛来势汹汹,
意识瞬间抽离。
唐润无力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