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叶青回学校上学。
学校也都是对她的议论。
叶轻昭正在和焦蔓茵画画，助教小姐突然进来，对任课的老师小声说了几句话。
老师点点头。
罗小姐就走到叶轻昭身边，低声对叶轻昭道：“你妹妹受伤了，你去看一下。”
叶轻昭的大眼睛水灵而澄澈，当即涌动着关切，问罗小姐：“她没事吧？”
“已经无碍了。”罗小姐道。
叶轻昭就跟任课的老师告假，去校医那边看望叶青。
焦蔓茵没有跟着。
叶青躺在雪白的病榻上，额头汗湿了，微微抿着唇，眼角还有稀薄的泪珠，一张粉脸此刻煞白。
“阿姐！”看到叶轻昭，叶青柔软喊了她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十分的委屈可怜。
叶青的病榻旁边，还站着一个纤瘦娇小的女人。
这个女人，叶轻昭的算数课老师。她不是老师，而是修女。
这位算数老师姓胡。
胡修女平常很和蔼，人瘦瘦小小的，身体不是很好。
叶轻昭的算数课目很糟糕，几乎在班上垫底，胡修女还单独给她补过两次课。
上个月的测试，叶轻昭的成绩就从垫底升到了中等，胡修女很有成就感，好像自己亲手雕琢出来的璞玉成器了，故而更喜欢叶轻昭。
“轻昭，都是我不好。”胡修女叹气，“你妹妹好心帮忙，结果我倒茶给她，杯子滑了手，烫伤了她的脚。”
叶青在学校穿着很长的筒袜，褪去之后，露出嫩白的细长腿，以及红肿的脚背。
胡修女倒茶给她，结果那杯热茶不小心掉了，直接砸在叶青的脚背上，玻璃碎了，有两块划破了叶青的脚面，流了点血。
修女校医说了，并不碍事，没有烫伤，也只是划破了皮，不会留下伤疤的，可是叶青吓坏了，一直在哭。
她还哭着要见叶轻昭。
叶轻昭凝眸一瞬，看了眼叶青的脚，心中隐约明白什么。
叶青受伤了，她可怜兮兮的。
叶轻昭双眸滢滢，握住了叶青的手，道：“没事的，青青。修女都说了，不会留下伤疤的。”
叶青咬着唇，眼底碎芒欲动，点点头，很虚弱的说：“我知道了。”
然后，叶青又对胡修女道，“对不起修女，我方才太慌乱了，不是您的错，是我没有接好茶杯。”
胡修女并没有松口气。
女孩子都爱美，烫伤了叶青的脚，以后会留疤，可能会害了人家女孩子的。
谁愿意身上永久留疤？
胡修女仍是很内疚。
校医给叶青用药。
叶轻昭一直陪着她。
胡修女下午还有课，她需要先离开，胡修女再三道歉。
叶轻昭对叶青道：“我送胡修女出去。”
叶青想拉她时，叶轻昭已经灵巧避开了。
出了校医院的大门，璀璨的阳光照下来，叶轻昭青稠般的头发，泛出淡墨色的光润，她的眉目特别和善。
胡修女慢慢舒了口气。
“修女，我妹妹她怎么去了您的办公室呢？”叶轻昭安抚了胡修女几句之后，问道。
“我方才下课，拿了好些教案，还有一大把板尺，有些吃力。叶青看到了，很热心帮我拿，还说她是叶轻昭的妹妹。我想着是你妹妹，也就无碍了，让她帮忙送我会办公室。哪里知道，刚到一杯茶给她，就误伤了她。”胡修女叹气。
叶轻昭安抚胡修女：“修女，意外都是免不了的，您别伤心了，小孩子磕了碰了是常事。”
胡修女又叹气：“我从未这般大手大脚过，真是对不住你妹妹。”
叶轻昭一再说没事的。
胡修女离开，叶轻昭站在校医院的大门口，半晌没有挪脚。
梧桐树高大，将疏影筛下来，点点金芒照耀着，将她拢在光晕里。
她自己也有片刻的怔愣，想事情想得出神。
叶青去找胡修女，偏偏又被烫伤了脚，这中间肯定有点缘故的。
胡修女那般仔细小心的人，在叶青面前为何会失误？
叶轻昭心里全是疑虑。
叶青要出手了。
沉默一会儿，叶轻昭眼底已经一片宁静，像梧桐树下的光圈，没有半分的跳跃，静静的，亮亮的。
回到病房时，叶青眼神怯怯：“阿姐，你别怪我。”
“怪什么？”叶轻昭笑了下。
“得罪了胡修女啊。”叶青眨眼，泪珠就滚下来，“我刚巧下学，将她着实辛苦，教案和教具压得她走路歪歪斜斜的。我想着她是你的老师，以后可以帮衬你，就自告奋勇去帮忙，哪里想到.......”
叶轻昭掏出帕子，雪帛上绣了一点寒梅，秾艳绮丽，递给了她：“你也是好心，胡修女知道的！”
叶青眼泪涟涟的点头，又说：“轻昭姐，你能体谅我，真是太好了。”
叶轻昭心中冷笑，叶青能安好心？
叶青若是有好心，那日头就要西升东落了。
叶轻昭微笑，看着叶青抹眼泪，心里闪过几分狠戾。
学业是她未来的一块垫脚石。
叶青的打扰，让叶轻昭失去了耐性。
她们姊妹正说着话儿，就听到有女孩子声音凄厉喊：“修女，修女！”
声音像是叶轻昭美工的老师。
校医院只有一间病房。
很快，一群女孩子拥簇着进来。
焦蔓茵也在其中，她天蓝色的校服上，沾满了鲜血。
叶轻昭吓了一大跳，挤上了前，担忧极了，甚至有点手足慌乱问：“蔓茵，你怎么了？”
有人大哭。
校医们乱成一团。
焦蔓茵脸色惨白，黑发映衬之后，更面无人色。她紧紧压住胳膊，艳红的血从她指缝间滑落，潋滟又凄惨。
“一点小意外，轻昭，不要哭。”焦蔓茵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叶轻昭吓坏了的脸色，看上去随时要哭出来，焦蔓茵反过来安慰她。
“疼不疼？”叶轻昭脑子里微懵。
她不过是来了趟校医室，怎么焦蔓茵就挂彩了？
这过程是完全想不到的。
太让叶轻昭意外的事不多，让叶轻昭关心的人也不多。两样凑在一起，她的精明顿时无无用武之地，她像个孩子。
焦蔓茵嗯了声：“疼”
“让一让！”校医修女把叶轻昭挤到了旁边，让焦蔓茵和另一名受伤的同学，放在轮椅上。
乱哄哄的。
叶轻昭退后几步，焦蔓茵就被送到了另一间手术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