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来到一个小亭子。小亭子建在半山腰,这里可以全景式地看清楚小镇的全貌。亭子的前面却是黑乎乎一片。我们站在亭子里,惠怡伸出手指指了指前方,说道:“我们现在就要走回那灯火通明的地方去。我想就这么往前走,怎么样?”
“我可以保证,下周开始,教室里面没有实习生来听课了。”
“那你应该庆幸啊,你可以看着教科书上课了。”
“那不是没人跟我说,《大卫》雕塑遗憾在哪里了?”
“噗嗤!但是,我真的很想这里直接往前走,以前我来这里爬山,每次经过这里都这么想的,我就想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还有好多次做梦都这么梦的。”
“那你做梦到时候,出现结果了吗?”
“每一次做梦,结果都不一样。”
“说说看?”
“你想听这么无聊的事情?”
“你说,我就想听。”
“有几次是这样的,我掉进了万丈悬崖,真的,无穷无尽地往下掉,我很想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停下来,怎么也着不到地。于是我就想找到一棵树,即使是一棵草也好,我会努力抓住,可是,尽管我怎么努力去寻找,都是黑洞洞的。有几次在梦里,似乎发现了旁边有可以抓住的东西,但是,我怎么想努力去抓住,结果,手就是好无力气,甚至连碰都碰不到。有一次,真的碰到了,结果,那棵草跟着我一起往下掉了。抓住那棵草,我还哭了好久,跟它说对不起,自己害了它。有几次,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对翅膀,使劲地想张开翅膀,结果都是空想……”
“那有没有梦到旁边有人帮助你呢?”
“当然梦到过,有几次是梦到了跟好多人一起爬山,也是来到了这个地方,我就这么向前走去了,身后有几个人伸出了手,准备把我拉回去,可是,就是够不着。有几个人就在旁边说:可惜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女生就这么没了;说:什么事情那么想不开呢,还那么小;说:谁家的孩子啊,这家的达人怎么活……有人愁眉苦脸,有人一脸嬉笑……”
“结果呢?”
“有时候,在万丈深渊中下落的过程中,醒过来了。有时候还真的落到到了底下,我想挣扎着爬起来,无论我怎么努力,就起不来,就像是一头小鹿掉进了猎人的陷阱一样,井口都比我高很多,四围都是新泥土,我努力向上爬,可是新生的泥土总从我的手上掉落下来,脚也踩不住,踩到任何地方,泥土都是会掉下去的。有时候,也只会掉进草丛堆里,似乎感觉能自己走出来,可浑身都没有力气,我只能瘫坐在那里等待。”
“你不是有手机吗?”
“有时候想到了,拿出手机打电话,可是,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信号;有时候,手机会四分五裂;有时候,怎么找也找不到手机在哪里……”
“就没有梦到爸爸妈妈来救你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所以,我现在不敢走出去,我担心我一走出去,就跟我的梦一样,全世界都是冷冰冰的。”
山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也没有穿越?”
“有啊,有记忆的只穿过过三次,那是没有掉到底的时候。有一次,我回到了家,我居然看见了自己的尸体,真的很丑,全身乌青乌青的,脸上也破了好几个地方,好像被人清洗过,看不见血渍。屋内,我爸妈一直在吵架,都是在说我妈妈的不是,说她没有好好照顾我,女儿想寻死,一点都没有发现。我妈就一直在哭鼻子,人都瘦了很多很多。后来,我每次站在这里,我就会看到我妈妈的哭丧的脸。
“还有两次,两次都一样,我居然穿越到了猪圈,一次救下了那头待宰的猪,不要以为我说猪是没有根据的哦,我真的救下了,后来,那个家伙居然敢休妻。还有一次,来到了相同的地方,那头猪居然活了两百岁,两百年前我我居然也或者。你说,我能活两百岁是不是也是有科学根据啊?”
“哈哈,那他不成了天蓬元帅了吗?”
“呵呵,是啊,亭子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现在我可不想到那猪圈去,我们还是走里面公路吧,公路虽然远一点,但是,我很清楚,那里能安全走回家。”
我牵着惠怡的手,离开了亭子,她的冰凉冰凉的。我们就这么慢慢地向前走着,走着。
“一帆老师,抱抱我,我很冷。”
我没有说话,张开双臂,抱住了她,任何想法都没有,只觉得怀里的惠怡,全身冰凉。“抱紧我。”惠怡轻声地说,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穿着长袖衬衫,整个人都缩在了衬衫里,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就是很久了。
“好了,我们走吧。”惠怡轻声说道,“以后,我害怕了,你就这样抱着我。”
她的手慢慢松开了,我也渐渐松开。我不敢问这是为什么,该知道的,以后会知道的。我攥紧她的手,没有多说话,我们就这样慢慢地向前走,一直向前走着。
来到了镇里,肚子已经很饿,中午起床到食堂里,食堂里只剩下零星的饭菜,也就随便应付了一下。
“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吃碗面将就一下,怎么样?”我问。
“那可不行!”就听这声音,刚才路上的精神疲倦、忧郁的状态已经全然没有了,她接着说道,“好心情,要好好吃,心情会更好;心情不好了,寂寞了,无聊了,那还得吃,吃得好了,很多时候,就觉得没有白白来到这个世界一回。”
一个对吃没有什么讲究的我,这个时候,对吃忽然有了新的认识。
“那我们去找一家你喜欢吃的地方,只要你喜欢,就行。”
“真的?很贵的哦,不行疼?”
“不心疼,只要你喜欢。”
“任何时候都行吗?”
人是不能轻易许诺的,即便是一个小女生,我绝对的相信眼前的她未来大概、也许、应该、必定不需要我负责什么。但是,这个回答,似乎具有某种仪式感。我稍稍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