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的大军被困在蜀中了,各个州府的大军也在各个州府之中,单单那京师之中除了肃卫之军就别无军队了。那些肃卫之军的首领本是上官平的常随官,是上官平举荐他当了这个高位,于是上官平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上官平装病潜伏杀机已经十月之久,终于等到了苏眠风辞官还乡,他便叫人上奏陈萱说蜀中节度使反叛。那诬告之言本是出于他的主意,就是要将张初和京中的军队诓出京师。他们这一走,他便赶紧偷偷召起了他豢养的死士。这些死士个个身手矫健,又抱着必死的信念。上官平为了培养他们,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银钱。他却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他知道他只能靠着这些死士登上楚国的大宝之位。肃卫皇宫的侍卫,早就被他用钱买通了,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预想之中。
他知道张初要领着大军到蜀中,便也差人偷偷混进他的大军之中。他们和张初的大军到了蜀中,趁着夜间无人,便偷偷地往京师跑,临跑之前还是要完成焚烧栈道的任务。
他们跑到栈道的另一边,便将栈道用火焚烧了,那栈道之上,只留下一些不能过人的木炭灰烬。
京师之中,上官平终于行动了,带领着全部的死士直直地往皇宫而去。想要成功,一定要将皇宫的大门撞开,可是这么一撞,皇宫之内的内官便知道了皇宫之外有人造反了,便赶紧跑到皇宫内院,急急地报于陈萱了。
陈萱刚刚躺下,未曾睡着,却也听得外面兵器声响,便也惊醒起来。可是皇宫之中的侍卫与皇宫之外的死士里应外合,这一时之间如何脱身呢?
陈萱在一些忠心的侍卫和内官的保护下,直直地往皇宫的后门而去。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虎符。她想着:今夜如果能逃出皇宫,便用虎符召齐天下的兵马,将这乱臣贼子擒拿处死。
陈萱毕竟是女子,而那些死尸和侍卫乃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她怎么能跑得过他们呢?耳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近,内官们手脚慌乱起来了,将她碰倒了,她挣扎起身,却感觉自己的脚已经无力了。
事到如此,陈萱也是知道自己难逃今夜了,便也释然了,将手里的盒子随便的给了一个内官,对他说道:
“你们去驸马府,将虎符给拓跋夫人,叫她连夜出京,去信安找苏都督。”
“那陛下呢?”
陈萱叹了口气,便接着说道:
“孤实实跑不动了,你们快从后院出去!”
“陛下万万不可!这些乱党可就要来了!”那些侍卫十分担忧。
“奉诏行事吧!倘若再迟疑下去,我们就全部要死这里了!”陈萱也说道。
“陛下,若是我们全走了,他们会出宫巡查的。”有一个年长的侍卫说道。陈萱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怎么办?”
那侍卫看了看四周,寻了几个年轻侍卫,对他们说道:“你们拿着虎符,走后东门去驸马府。其他人保护陛下往后西门走。”
陈萱见自己的身旁几个内官早就抖个不停了,便也说道:“孤知道我们今夜走后西门是必死了,有谁害怕的,可以和他们从后东门走,孤不怪你们,但是一定要将虎符交给拓跋夫人。”
“我们跟着陛下!”那些内官嘴上却依旧这么回道。陈萱点了点头,便赶紧起身,直直地往后西门去了。那几个侍卫拿着虎符,便也用起全身的力气跑向了后东门。
陈萱刚刚逃了没多久,他们便追上来了,将他们围住了。侍卫们在外面一阵厮杀,他们的鲜血溅到了陈萱身旁的内官脸上,似乎给他们增加了男儿的血气,个个拿起了兵器与上官平的死士厮杀。
寡不敌众,陈萱的身旁已经没有保护她的人了。她便也不再挣扎,兀自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划,鲜血直流,往后蹒跚了两步,嘴上还低声说道:“夫君,夫君……”
说罢了,大概是没了气力,兀自一头栽进了面前的血泊之中,死了。众位死士见她死了,便守在原地,等着上官平来。
上官平从远处来了,他也是握着刀,衣服上滴着血,不过这血却不是他自己的。他见陈萱死在了血泊之中,便也放心了,叫人将这些死尸埋了,洗尽血迹。这且不言,单单说那几个侍卫逃出宫去,进了驸马府。
驸马府中的拓跋暮雪已经哄着孩子睡下了,可是听到了这样的噩耗,便赶紧骑着马逃出了京师之中。家里的卫士们跟着她,她带着孩子和虎符,直直地往信安方向奔去。
次日天明,早朝之上是上官平端坐在宝座之上。自然有些忠心的大臣不愿效忠于他,纷纷开口大骂他。他也不恼,单单地说了一句:“来人!”
宫门之外,跑进一群卫士,将那些忠臣拖将出去,便在宫门之外杀死了他们。血迹和哀嚎之声俱都崩进大殿之上。到了这般的光景,哪里还有人敢谩骂他。可是依旧有人说要辞官,不愿侍奉于他。他似乎十分大度,纷纷放走了他们。
可是当那些辞官的大臣刚刚走出大殿,便也被卫士们给杀了。大殿之外,大臣的首级滚了一地,血迹已经将那台阶都浸红了;卫士们手里的刀都卷刃了。终于大殿之上,再无人想要摸上官平的逆鳞了,一个个俱都俯首称臣,山呼万岁,一派君正臣贤的模样。端坐在宝座之上的上官平十分高兴,却也不管宫门之外的那些忠臣志士是如何颈血溅干将,如何尸骸零落。
宫门之内,大臣们在为上官平篡位而欢庆,一个个将陈氏皇帝统统地数落一遍,似乎他们终于逃脱了昏王的毒害,迎来了一位圣主明帝。上官平篡位似乎已经被他们说成了一件替天行道的事情一遍,也不知道在外面收拾忠志之士尸骨的那些卫士听见了这么可笑的事情是用了多少的力气才忍住不笑的。
宫门之内欢声笑语,宫门之外卫士们在用板车搬运尸体,又用清水洗掉了血迹。朝罢,宫门之外似乎同往日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宁静罢了。或许对于那些墙头草来说,谁当皇帝不是当呢?他们这一生,不就是为了身上的衣冠吗;不就是为了头上的乌纱帽吗?
可是也有人不这么想,他们都死了,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拓跋暮雪,也不知道她到了信安没有。
信安城内,府衙之前,来了几骑人马。这些人马之中,除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竟然还有打扮如同皇宫侍卫一般的人儿。府衙之中,无论是谁,见了这般情况,哪里敢上前阻拦?众人簇拥着那女子进了府衙,信安县令赶紧出来相迎,那女子这才说道:
“我乃永殇驸马之妻,奉陛下密令诏见苏都督。快去寻来!”
“是!”那信安县令急急跑到门口,将府衙之内的捕快都派将出去,齐齐到信安的大街小巷上寻找那个卖桃花酒的都督。
苏眠风也是当过大官的人,家里总是有点资产,他便懒惰起来了,将两担酒连扁担放在了街旁,自己倚着街旁的墙脚打着盹。料着谁也不敢相信,这个倚着墙角打盹的便是苏眠风。捕快们看见了他,便也上前恭谨地唤醒了他:“苏都督!苏都督!”
“哎!我不是什么都督了。”
他将眼睛微睁开,从那条眼缝之中看见了他们,知道他们不是来买酒的,便兀自微微地转了个身子,仿佛在寻找舒服的姿势。
那些捕快听他回话了,便赶紧低声说道:“陛下派使密令诏你,现在府衙之中。”
苏眠风闻言,便赶紧跳起来了,一边往府衙跑去,一边对着他们喊道:“帮我看好酒!”
那些捕快听他这么说,也不敢随着他回去,独自在那里看着他的酒,而他却径自跑进了信安府衙。他到了府衙之中,便看见了拓跋暮雪一个人独自在堂前等他。拓跋暮雪见他来了,便将身边的盒子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什么呢?虎符!调动天下兵马的信物!
他看见这虎符便低声问道:“出了何事?”
拓跋暮雪便也低声回道:“上官平反叛,陛下密令诏你领兵勤王!”
“领何处兵马?”
“领天下能调之兵!”
“陛下如何?”
“恐怕已追随她皇兄而去了!”
“哎呀!哎呀!哎呀!这等乱臣贼子!”苏眠风将脚蹬得响响的,嘴里的钢牙紧咬着,说道。
“上官平已经登宝问政了三日了,京师之中多有忠志之士身死。驸马也领着兵马去了蜀中,被困在蜀中了。不知都督有何办法平叛?”拓跋暮雪问道。
“事以至此,趁着叛贼立足未稳,当急诏金陵之兵进京平叛。”苏眠风说罢,便朝着外面喊道:“快选快马十匹!”
外面是信安县令,他的岳丈的声音:“马已备齐!”
苏眠风便将虎符拿在手里,说道:“府衙之中的捕快随我走!”
“捕快未归!”
“快去叫他们回来!酒不要了!”
顷刻之间,几个捕快随着苏眠风骑着马从信安城中往金陵而去。金陵城中还有一万兵马,是当初陈瑞在位时驻扎在金陵之中的,以为皇宫禁卫的后备。后来陈瑞攻下了夏国,迁去了京师,但是兵马还在金陵。信安到金陵不远,可是他能不能领着金陵之兵把京师之中的上官平攻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