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武元衡
元和二年,高崇文将军在西川任职已快一年。
因他不精通文书,又厌烦蜀中的政务繁忙,屡次上表朝廷称:“蜀中安适闲逸,没有臣施展自己能力的地方,希望让臣前往边疆,尽死效力”。听闻某一天他对监军说:“高某不过是河朔地区的一名小卒,幸而立下战功,才达到现在这个职位。西川是宰相盘旋飞翔的地方,我含愧居于此地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怎敢心安理得地呆下去呢!”宪宗皇帝亦觉得高崇文并不是治理西川的合适人选,不到一年,高将军就被朝廷离开西川。高将军虽欠缺文墨,但他的尚武还是颇有当年韦将军之风彩。这年,李吉甫拜相,文昌曾在李吉甫担任忠州刺史时前往干谒,因此得到提拔,被擢升为登封县尉、集贤校理,后历任监察御史、补阙、祠部员外郎。也从接到调令从成都调往了长安,谋求新的职位,脱离了与韦皋、刘辟执政时的纷纷扰扰。
只是在高将军离开蜀地之时,不知是何种心思,一改往日与百姓秋毫无犯的纪律,行营都统高崇文平蜀乱后把蜀地军用物资、库内金帛、帷幕承尘、歌伎舞女、能工巧匠等搜罗一空。致使在继任者到任之前,百姓怨声载道。
很快,我收到文昌从长安寄来的书信,他告知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即将接替高将军入主西川的乃是他的岳父,当今武相国武元衡。这世间的事情真是山不转来水来自传,原来文昌和西川这样有缘分,竟然脱离不开西川的是是非非。
不同于韦将军和高将军,听说武相国作为则天武后的玄侄孙,文臣出身,登进士第,颇通文墨。在入蜀途中,武相国行走在艰难的蜀道上,忧患于经刘辟叛乱后西川的满目疮痍,忧心忡忡的题写了一首《题嘉陵驿》:
悠悠风旆绕山川,山驿空濛雨似烟。
路半江陵头已白,蜀门西更上青天。
想到武相国和文昌的翁婿关系,我对新任节度使武元衡相国颇有好感,提笔写了一首诗《续嘉陵驿诗献武相国》,差人呈送给刚刚抵达西川的武相国:
蜀门西更上青天,强为公歌蜀国弦。
卓氏长卿称士女,锦江玉垒献山川。
武相国入主节度使府邸后读罢此诗,大喜过望,他读懂了我在诗中对他入主西川的鼓励,西川虽经叛乱,但物产丰富,山川秀美。西川曾出过卓文君这样的才女,人才辈出,蜀地是能被治理好的,期待武相国大展宏图。兴许是文昌和他说过往事,他到任后随即召见我入署府见面。
坐在韦将军旧椅的武相国,身着深蓝色袍衣,头戴黑色璞头帽,剑眉星目,身姿挺拔,风姿卓尔不群,不愧为则天武后的后人,当朝第一美男子的赞誉。见到我走入大厅,他微笑着示意我落座:“薛校书,老夫久仰薛校书才名,近来一切可好?”旁边站立着的,是许久不见的旧日韦将军秘书萧祜,多年不见,更有风采。
“洪度,这位萧中丞是你故旧,此次与老夫同来西川,你可否欢喜?”武相国原来原来武相国早知萧祜、文昌与我的渊源,故人相见,别有一番心意。
我身着松碧色襦衣,深蓝色襦裙,头戴白玉钗环,见到西川新主,不卑不亢施礼到:“西川薛涛,拜见武相国,相国入主西川乃百姓之福。愿我西川永得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薛校书之名,老夫早有所闻。读罢校书呈送给老夫的诗文,更是不负西川第一才女之名。老夫也有幸见到校书。听文昌说,薛校书当年很受韦将军器重”。武相国言词和蔼,一派老父才有的和气和体恤。没有韦将军和高将军身上的武夫气场,却笑含威仪,不愧是文臣表率。文昌有这样的岳父大人,是何等的幸运。想必武相国教养出来的女儿必然文采不凡,举止娴雅,文昌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够娶到这样的名门闺秀。想到此,我定了定神情,深施一礼说到:
“洪度谢谢相国谬赞,愧不敢当。相国今入主西川,是我等的期盼。愿西川百姓安居乐业,愿我大唐国富民安”。我再次施礼,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官话,初次见面奉承也好,真心也好。在现在这样的场合,多说些溢美之词乃是人之常情。
美名远播的武相国,少时即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建中四年,参加科举考试,因诗赋文佳,金榜题名,位列进士榜首。德宗曾召见武元衡,很欣赏他的才能,赐他担任中央官吏中的要职比部员外郎。因工作出色,一年内连升三级,官至左司郎中,可参政议事,发布号令。贞元二十年,武元衡迁升御史中丞,掌监察执法、受公卿奏事、举劾案章之事,常与德宗皇帝咨议国事,德宗曾称赞到:“这人真是有宰相的才能啊!”今日一见,武相国果然名不虚传。
“洪度,听闻你从前曾被韦将军建议为校书,可惜未得到朝廷下旨,实乃遗憾之事”。武相国很是关心的样子,改口称呼我为洪度,他并不和我议论国事,直接说道我自己的事情。难道他有所安排?还是别有他意?
我定了定神,经历了这么多曲曲折折,内心惟愿生活宁静,于是答道:“谢谢相国关心,这些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不值得重提,薛涛惭愧的很,才学数年没有长进,怕是要辜负相国了”。这段事情,是我最伤痛之处,也是我被韦将军罚去松洲的原因。当年少不更事,心性刚烈,如今人到中年,已经忘怀。不想重提往日,只愿珍惜当下。
“洪度,西川经战乱,百废待兴,需要人才。老夫惜才,若你愿意,老夫愿聘你重新入府担任校书,即刻上书朝廷,授予你校书一职”。武相国一脸的诚恳,比之当年韦将军的酒后乱语,武相国言词恳切,句句入耳,字字重才。看来武相国此番入主西川,招纳贤士是第一要务。经历过战乱,西川百废待兴,贤达人才是此时最为武相国看重的。
“是啊,洪度,多年不见,你的才能见识更加精进,远非当日。萧某不才,愿为相国效力。洪度,你也来成就一番事业,当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唐女校书”。萧中丞在旁听到我的一番推辞,再也忍不住沉默,他哪里知道今日之我,已远非昔日之我。
想到当年的过往,我离座站起,深施一礼;“相国,洪度感激大人看重与照拂。今日不同当息,薛涛已然人到中年,恐不堪担当重任。然相国若有差事差遣,薛涛定当不负所托,经历而为。但这校书一职,恐难以担当重任。望相国大人体谅与海涵。也拜谢萧秘书着力引荐”。
“洪度,今日老夫所言属实,校书之职非洪度莫属。若朝廷应允,还请薛校书回归府邸,协助老夫治理西川,也不负韦大人所托”。武大人还是不肯松口,看来他是铁定了心思要请我入府做事情。西川今日的确不同往日,经过刘辟叛乱以后,人才流散,百业待兴。武相国刚刚入主西川,署府中需要能够协助他管理西川的能人。我心中揣测,武相国是真心实意的想邀请我进府做事,而非其他用意。
此刻,我不好再一口拒绝,西川的新主,又是文昌的岳父,我总不能一口回绝,太驳了彼此的面子。
“是啊,洪度,相国如此相邀,推辞实为不敬啊”。萧祜在一旁为我的推辞担心。
“相国,薛涛感激万分。若朝廷下旨,薛涛旋即入府做事。请相国明鉴我心意”。我如此回答,算是给了武相国人一个面子。他哪里知道,自从离开韦将军主事的节度使署府,我便没有了再回来的念头。官场是男性的雷池,女性的深渊啊,我害怕了。何况还有文昌这层关系,若出了差池,如何面对文昌呢?我更加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啊。
果然被我言中,虽然武相国上书朝廷力荐我为校书,可是朝廷却迟迟没有下旨,我也就不必自寻烦恼。只是武相国十分爱惜我的才气,时常邀约我赴节度使府邸商议政务,也饮宴赋诗,颇为尊重我才女的名声。
这日,日丽风和,百花吐香。在武相国人带领下,署府同僚和我陪同武相国人游览城中景致摩珂池。摩珂池本就是成都城中的美景,五百亩的硕大水面水波荡漾,景色秀丽,湖上画坊中我等一众人正陪着武相国欣赏湖光水影。
昔日萧祜已升任萧中丞,追随相国已久,甚是了解相国。他低声对我说到:
“洪度,今日与武相国同游摩珂池,百花盛开,水清风好,何不做诗应应景”。
“中臣,今日名士雅客如此之多,洪度怕是不要出风头才好,且让诸位大人先吟唱”。我也低声应答这萧中臣的提议。今日我着一身灰蓝色襦裙,浅黄色外批,装扮清淡,也是不想和往日一样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洪度,今日惠风和畅,景色宜人,为表达你的心意,还是赋诗吧”。萧中丞拱手对我说到,他早知道我和文昌的关系,也知道武大人对我十分照拂,当然要劝说我赋诗尽兴。如此美景,身为西川第一才女,又是陪伴当今节度使大人出游,怎可无诗词佳句呢?
“洪度校书,今日与列位大人同游摩珂池,如此景色,可否有佳句奉上?”武相国在画舫中点了我的名要赋诗,这下我再不能推脱了。
萧中臣替我答道:“相国,洪度早有诗句在心,只需笔墨,便知佳句了,洪度是成竹在胸哦”。
“果真如此,那笔墨伺候,我等欣赏风景,但观佳句”。武相国听闻我早就有佳句,心中很是欢喜。他是文臣出身,文采斐然,比不得当日的韦相国好应付。我心里头虽然早有佳句,但比之往日更要用心字斟句酌与用心书写。
我当然亦感激武相国的照拂,在饮宴上写下了《上川主武元衡相国二首》诗曰:
其一:
落日重城夕雾收,玳筵雕俎荐诸侯。
因令朗月当庭燎,不使珠帘下玉钩
其二:
东阁移尊绮席陈,貂簪龙节更宜春。
军城画角三声歇,云幕初垂红烛新。
“好诗呀好诗,因令朗月当庭燎,不使珠帘下玉钩,将月亮用作
大烛,太有新意了,洪度真是不愧西川第一才女之城。来人,将这句诗装裱起来,挂于庭上”。武相国惊异与我的奇思妙想,也诧异于我的书法没有雌音。西川锦绣之地,能幻出文采飞扬的奇女子,他算是见到了。
我何其有幸,遇到武相国这样看重和尊敬的主上,在劫后归来能够觅得做人的尊严,还能有恩主力荐我为女校书。比之韦将军,这位武大人更尊重女子,更具有文采,不愧是一代名臣。薛涛何其有幸,能再次遇到有知遇之恩的名主。
第二十节归浣花
从松洲返回成都后,诗韵和我又回到了浣花溪畔的旧宅。
只是那日我们主仆二人匆忙逃离,未曾想刘辟手下贼人下手将宅院放了一把火,房屋损坏十分严重,不再似往日风姿,更不能居住。文昌体恤诗韵与我劫后重返,曾私下将赠银两给诗韵,嘱咐诗韵好生照顾与我。虽然他携带妻儿已经离开蜀地赴长安任职,但武元衡相国却因为文昌的关系对我颇为照拂。当日诗韵逃离时候留有心计,将随身不能带走的细软深埋于后院竹林之中,劫后归来,房屋虽损,埋藏与竹林的细软却还都在,如今,这写细软是我生活的依傍。
这日在寄住的悦来客栈,只见一位官爷入内递上名帖到:“在下节度使府邸校尉王柏清,受武相国之托拜会薛校书,请校书前厅座谈,大人有信函于薛校书”。
我忙起身施礼,“王校尉安好,薛涛劳烦武相国挂记。武相国近可安好”。
诗韵端上一盏茶,我仔细读着武相国的信函,信上书到:“洪度校书,经逢战火,流离失所。浣花溪薛宅旧所重修之事,特委托王柏清校尉主办。武元衡”。
原来武相国见我房屋损毁严重,无法入住,寄居在客栈,特命王校尉找工匠替我修补,重现往日之姿。
武相国如此关照,我俯身叩谢到:“洪度何德何才,劳烦武相国挂念,更有劳王校尉亲自操劳,洪度愧不敢当”。
“薛校书,勿要多想。校书乃我西川第一才女,昔日辅佐韦将军帅功勋卓著,今日流离失所乃刘辟贼人所致。武相国念及旧情亦是应当,王某奉命行事,薛校书不必多礼”。
王柏清校尉说话行事利落,人亦十分清爽。看他的年纪,不过三十几岁,却行事潇洒,言词恳切。武相国身边的武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所谓之强将手下无弱兵。武相国治理西川礼贤下士,万众归心也是必然。
“恭敬不如从命,薛涛感激不尽。劳烦王校尉费心了”。劫后归来,居无定所的日子也不是长久之计,修缮住宅也是应该的。
“诗韵代我家小姐,谢谢武相国和王校尉照拂”。诗韵见到这位王校尉,心里十分欢喜,看她那闪着光芒的眼睛就知道,诗韵也老大不小了,看到风姿潇洒的王校尉竟然多言多语的出来道谢。
“这位姑娘是薛校书身边的姑娘吧,真是主雅仆也不俗啊,姑娘尊名?”。王校尉边饮茶边用眼打量诗韵,言语好是调侃的口气。
“谢谢王校尉夸赞,诗韵跟随小姐,也略通文墨”。好个诗韵丫头,见到王校尉,话越来越多了。这诗韵姑娘人大了,心眼也变多了,不似旧日古板,也懂得些应酬客套之道。
“哈哈,王某虽为武将也喜欢武文弄墨,愿向薛校书和诗韵姑娘讨教”。王校尉边喝茶边打趣道。
“让王校尉见笑了,诗韵姑娘虽然识得几字,但怎可与大人比肩。修缮房屋还劳烦王校尉费心费力了”。我用眼神止住了诗韵的失礼,哪能随意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有才学懂文墨呢。
“哈哈,王某自然知道薛校书调教出来的女子,肯定非同常人,一定切磋文墨”。这位王校尉还真是会说话,几句话既夸赞了诗韵,也吹捧了我,是个聪明且心思细致的人。
经过修缮之后,白墙青瓦,石子小路,简单却不失雅致,也符合我在武相国心中西川第一才女的身份。我特意嘱咐工匠在庭院中重新载种了竹子,枇杷和海棠,房前屋后屋顿时有了生气。尤其是那些秀美的竹子,一株一株,风一吹来,沙沙做响,有形有色有声。竹海绿韵,让人犹如置身仙境。
这日,正在屋外竹林下读书,诗韵领着一人悄悄走近到我跟前。还未等我抬起头来细瞧,来人便急急下跪,“小姐,别来无恙,老奴以为此生再见不到小姐了”。
听到声音,我才发觉来人正是昔日韦将军府中的玉柔姑姑。几年不见,姑姑苍老了许多,鬓间也生出了白发,腰杆也不如往日挺直,衣衫也不整。
“姑姑别来亦无恙,洪度好生想念。姑姑快坐下”。我扶起玉柔,细细端详与她。真是苍老了许多,鬓边簇生了不少表白,眼角起了密密的皱纹。这几年应该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头,想当日为了我,玉柔姑姑担了多少风险。
“小姐还是昔日玉容颜,老奴替小姐高兴,小姐是我蜀中才女,应得神明护佑”。听她如此喃喃自言自语言语,我更加为之动容。玉柔心地善良,对我如此挂怀。
原来,自那日玉柔送我出府,刘辟等乱臣一直疑心与她,找个理由将她逐出了府邸。一时间玉柔没有了着落,成都并无亲人,只得往梓州投亲。没料想亲戚在战乱中死于马下,寻亲不得的她更加凄苦。没有居住之地,风餐露宿,闻听得昔日校书薛涛又回到了浣花溪畔,她才特地回到成都故地来寻我。
“姑姑原来为我沦落如此,姑姑受苦了,洪度感念昔日救护之恩。若姑姑能留在此处帮衬与我,洪度自当十分欢喜”。我深情的望着玉柔,挽住了她的手。当日若不是姑姑机警放走了我,还不知道今日我是如何下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小姐就是我的亲人,玉柔无亲无故,劫后归来,愿余生服侍小姐,不再分离”。玉柔边说边流泪,人年纪大了,特别容易念旧,也容易伤感。能够重新见面,也真是老天爷赐予的福气。
“诗韵,快领玉柔姑姑入内,为姑姑准备盥洗之物,铺床整理,让姑姑好好休息”。我亦十分欣喜,故人有缘再聚,只是昔日恩主韦皋将军早已不在,不然还不失为一段佳话。
有玉柔在,日子过得更滋润些,玉柔本就烧得一手好菜,归来后更加精心,每日与诗韵陪伴我,内心平静快乐。劫后归来,更珍惜身边人的情谊。
许是因为有了武相国的护佑,西川第一才女的声名更加显赫。时常有文人雅士登门拜访,或是信函来和诗文、赏美景。只是经历了战乱,我更愿意在浣花溪畔的小屋内,平静度日,不问世事。经历了战乱,我也更加珍惜平静安宁的每一天,希望余生都不要再逢战乱,再有逃难。
居住在浣花溪畔,水色山青,静谧怡然,战乱留下的创伤渐渐平息,宁静的生活让人愈发感悟生活的乐趣,满园的翠竹让人心绪安然。清幽的翠竹,抚慰着我的心灵。竹海就是我归隐之处,竹海就是我的心灵依托。
这期间,我与诗坛多位朋友刘禹锡,张祜,令狐楚等皆有应和之作,也提笔了不少的诗词,《酬人雨后玩竹》书写自己内心的感受,昔日才女薛涛又回到他们中间了。
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
众类亦云茂,虚心宁自持。
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
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
这日,收到王司马王建写来的一首《寄蜀中薛涛校书》,读后我不禁笑了:
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
扫眉才子于今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原来,我真是众人心中的女校书,居住在风光旖旎的万里桥畔,读书于琵琶花的芳香之中,多少扫眉才子都叹不如。洪度呀洪度,你虽然没有得到朝廷的封号,但是武相国如此看重你,成全你,也不枉此生了。想到此,我提笔写了两首新作,感念武相国对我的恩情:
其一:
仙歌静转玉箫催,疑是流莺禁苑来。
他日相思梦巫峡,莫教云雨晦阳台。
其二:
芳草落花明月榭,朝云暮雨锦城春。
莫愁红艳风前散,自有青蛾镜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