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悠悠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幸得上天见怜,让我无意之中得了这神鼎,参得这上古丹方,才又找到一条生机。
当然,最让为师欣喜的还是徒儿你,若不是你的出现,我这些年赚下的材料又都浪费在那些个废物身上,只怕是已没有时日给我再去折腾了。”
“道长,为何要炼成这僻道丹?这僻道丹有何神奇之处,能让道长摆脱险境?不如说与鸣儿听听,说不定鸣儿能想得出一些两全其美的法子也未知。”鸣儿道。
“既然你想知晓原委,我也不妨让你有个明白,好让你此后安心助我。”
“此事须得从头说起,你方得明了……”那声音稍稍平复了一下思绪,缓缓道:
“八十多年前,东州境内发生了件大事。
那年,我才十七岁,还是个刚出道的玄士,但仗着自己天资过人,年纪轻轻就已打通了七脉,同时又修炼门中谪传的无上心法《太清玄元诀》第一卷。
不出意外,二十岁前有望踏入周天境,成为宗门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周天境修士。
当年,我父还是一宗之主,他对我寄以厚望,早早就衣钵相传。而我也没有给他丢脸,勤奋刻苦,日夜潜修,修为远胜同侪。
在新秀论道中也是脱颖而出,屡屡拔得头筹,为宗门挣下不少颜面。
那时的我,风光正盛,放眼整个东州之境都是数得上的天之骄子。
太清宗算起来也只是个二流宗派,却也因我一人而被各大宗门高看一等。
宗门上下无不以我为荣,视我为门派中兴的希望。”
那声音激昂,仿佛随思绪回到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鸣儿也一时听的入神,忘了自己此时正身陷绝境。
“我太清宗载有上古传承,数百年前,原本是东州之尊。
若不是宗门曾经遭遇大劫导致衰落,被些肖小之辈反倨其上,否则,就凭《太清玄元诀》三卷密法,那些所谓四大宗门,只怕现今也还要唯我太清宗马首是瞻了……”
“说起那年九月之事,那时我刚打通第七脉,正值参悟阴阳二气交会的难关,却遇到了些阻碍,心情郁结不畅。
于是约了飞花岛的好友沈秋棠出外游历,边论道边寻找突破机缘。
只因我二人都是修炼正宗真阳之气,比一般修士打通玄关突破周天要难了百倍。
二人一连论道数月,遍访东州传奇之地,感悟天心。
只是不知为何,诸多历练,我的修为却依然进步甚微,反倒是沈秋棠屡获机缘,进步神速。
终于有一次,我们在东州以南的炎龙峡谷找到一处蕴有真阳天罡之气的洞穴,此地真阳之气浓郁之极,十分合我所修功法,于我乃是一处莫大机缘。
于是我二人便在洞中闭关修炼,日夜砌磋,一时之间,那滞涩多时的修为果然大进,稍假时日二气玄关就有望突破。
然而好景不长,还未等到我突破玄关,突然就接到宗门传来召唤符,符中言道宗门有急事商议,令我极速赶回。
我接到消息,虽不情愿却也无奈,片刻未敢耽搁,日夜兼程往回赶,待回到宗门已是三日之后。
回到宗门才知道,等不到我回来,议事就已然结束,所议之事由议事堂代为转告。
当获知事情原委,我一时无法接受,心中大愤,要求面见宗主,也就是我父。却被议事堂一众阻拦,只是告知宗主闭关之中,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扰。
我闻言大怒,悲愤之中,在议事堂大闹一场,将议事堂砸了个稀巴烂,众人虽不敢为难我,但也无人肯与我通传。
后来还是我的好师兄出来规劝,并答应为我再去父亲那里通禀,我才作罢。
回到修炼静室,我仔细思量这事情前后经过,总觉的哪里不对……”
“道长,他们究竟所议何事,你父亲为何不能当面与你分说清楚原委,却要……”听到关键处,鸣儿问道。
“那日我回到宗门,议事堂告知,我父亲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且半月后就要与那神剑宗宗主五元道人之女成亲,要我入赘神剑宗,传神剑宗道统。
当时获知此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万不敢相信这是我亲生父亲所为。
历来父亲都视我为宗门未来中兴之希望,且已正式立我为传承道统之人。
宗门上下虽有长幼,可掌门之下也是以传承弟子为尊,这么大的事不但关乎我终身,更关乎宗门未来前途。
一派传承弟子入赘别派,不但是宗门之耻,于宗派传承而言更是釜底抽薪之举,断无可能草草议定。
而今非但此事未与我商议,事后更是不肯传见,事情定非寻常。于是我就推断,一定是父亲出了什么事,或者被人挟持胁迫,才不得已做出这番不同寻常的决定。”
“入赘别派,传别派道统?莫非这神剑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门派……”
不待鸣儿问完,那声音气急道:“什么大门派,他神剑宗不过是一三流宗门,比之我太清宗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又岂是我父能看得上的。
况且要我另投别派,意味着之前苦炼的太清宗功法必须废去……
我左思右想,心中认定父亲肯定是被人合起伙来逼宫,不得已而为之。
否则,不管是以父亲平日对我的宠爱,还是宗门大计着想,都是万万不可能做出如此昏头的决定。想到此节,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当日深夜便悄悄潜往父亲闭关之所,一探究竟。”
鸣儿听出其中诡诈,暗自心惊:
“我先前只道修仙之人,俱是清心淡泊,超然物外,没想到却也是这般残酷无情,果真比起俗世还要厉害。
难怪这王道长也是这般,外表看起来仙风道骨,超凡脱俗,可行起事来却比俗世之人还要狡诈阴险十倍。”
“我一路潜行,果然发现沿途各处,都有人在暗中监视,心中更是对先前的猜测信了八九分。
一时气急之下,不小心露了行藏,又是我那大师兄半路上出手掩护,才将我带到父亲的闭关洞府。
见到父亲我才知道,一切决定确然都是他亲自所下,并无先前所猜测之事。
且他已着外事堂孙长老主持操办亲事,并令我不可多问,不得异议,尽速准备成亲。
我闻言如五雷轰顶,不能理解我的亲生父亲为何要做此决定,不惜误我终生。
我跪地相求,以死相逼都没能动摇父亲决定,最后父亲着令大师兄将我带回静室看管。
三日后,宗门召告,立大师兄为少宗主,赐玉清洞府,传宗门道统。
听到消息,我万念俱灰,终于明白这一切果然都是有人在操弄。
想我堂堂道统传承之人,宗门中兴之主,竟如傀儡般,只能任人摆布。
想要阻止,却连自己亲生父亲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平时里交好的师兄弟,各堂主事长老,也无一个人出来替我抱屈。
一连数天,我被监禁在静室,心中暗恨,若是有朝一日,待我得以脱身,这些谋乱纂位之人,忘恩负义之辈,定当要与尔等好好算算这笔账。
不将你们锁魂炼魄,挫骨扬灰,难泄我心头之恨。”
那声音讲激动之处,在空间中如惊雷炸响,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待得气血稍顺,那声音又接着讲述:
“无奈之下,我被强行送往神剑宗,与那素未谋面的女子拜了堂,成了亲。
那日我强压心中愤恨,假装颜笑,心中的屈辱却让我几乎五内俱焚,魔性大发。
待到入夜宾客尽皆散去,洞房之中,我疯狂的发泄心中的恨意,对那女子尽情的羞辱,折磨,把一切的不快、不公和愤恨都施加在她身上。
不管她如何的苦苦哀求和痛哭,我都无动于衷,直到折腾得精疲力尽。
望着那美丽的娇躯,伤痕累累,那悲伤欲绝的眼神,连我自己都有些震惊于当时所作的疯狂与残忍,心中却又有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哈哈哈哈哈……”
残忍扭曲的邪性充满在笑声之中,透着一股阴冷的恨意和悲凉。
鸣儿只觉一阵颤栗,神魂如被抽炼般疼痛,惊惧之中又不禁为那女子感到一阵揪心和怜惜。
“趁着天未明,我一剑杀了侍寝的丫头,将头割下来挂在床头,准备连夜一走了之。
那女子匍匐在床头,目睹我杀人取首,没有任何惊惧,也未发出任何声息,只有绝望和心如死灰的木然。
临走之际,她却将一块玉牌递与我。
触碰到她那痛苦的眼神,我心中也有一瞬间生出一丝丝不忍和心痛。
她实在是很美,换着以前,要我死也不会将这个噩梦加诸于她身上,可是这一切由不得我,也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