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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情深无语 (1)

陈月影与古斜阳相对而坐,默然对视,良久,古斜阳才轻叹道:“你真决定这样做?”

陈月影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你记住,一旦开始运功,至少需要三日三夜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决不可移动位置,双掌也不可以分开,甚至连开口说话也不行,以免内息外泄,功亏一篑。”

古斜阳微微一笑,道:“难怪你要用石头将洞口堵住,否则若是中途有野兽闯将进来,可就糟糕了。”他挠了挠头,道,“三日三夜不能动弹,幸好面对的是你,否则闷也把我闷死了。”

陈月影淡淡道:“对着我,一样会闷死你。”

古斜阳凝视了她的双眼,笑得颇有几分狡黠:“那可未必。”

陈月影的面上又现出一抹红晕,在火光映照下更显俏丽,古斜阳不由得看得痴了,若不是胸口忽又发闷,血气再度上涌,恐怕他还不舍得移开目光。

陈月影见他面上现出痛楚之色,急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开始。”

古斜阳只觉一口鲜血已哽在喉间,只怕一开口就会喷将出来,于是只微一点头。

两人同时出掌,掌心相抵,陈月影催动内息,缓缓注入古斜阳的体内,与他的内息合而为一,在他体内奇经八脉间游走,借此治疗内伤。

古斜阳只觉陈月影的双手柔若无骨,一颗心不禁狂跳了起来,内息立时有些紊乱。陈月影顿时察觉,急凝视了他,目光中现出谴责之色。古斜阳看见了她的神情,这才收敛心神,惟恐自己再有分心,缓缓闭上了双眼,终于慢慢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陈月影见他心神归一、专心运功,于是也缓缓合眼,助他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已浑然忘我。山洞中的篝火不知不觉已经燃尽,火光最后闪了几闪,山洞中重又变成一片黑暗,只自洞口的缝隙中透出些许光亮,看来已是第二日的白天了。

就在这静寂之中,忽隐约听得有人声自洞外传来。陈月影和古斜阳同时睁开眼来,向对方望了一眼,心中都甚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竟会来到这悬崖之下?

渐渐已可听清,原来那些人全是在叫着陈月影的名字,看来是为寻找她而来。陈月影仔细听去,只觉那些人声中有两个女子口音甚是耳熟,竟然是杨梦蝶和凌幻虚。她们竟然知道到这里来寻找自己,有她们帮助,想要离开这里自然不是难事。

然而如今古斜阳运功正在紧要关头,自己绝不能够出声,以免内息走岔,反会害他伤得更重。陈月影一念至此,见古斜阳正凝望着自己,目光中有询问之意,于是轻轻摇了摇头,重又闭上双眼。

古斜阳见她如此,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这才不肯与那些寻找她的人相见。想到她为了自己甘愿困在这山崖之下,心中不禁有丝丝甜意,连伤口处也不觉得那么疼痛了。

“她如此为我着想,我又岂可相负?一定要尽快养好伤,再同她一起离开这里。”古斜阳心中暗想,于是又收敛了心神,继续运起功来。

只听洞外人声渐渐远去,终不复闻。

* * *

陈月影听得不错,在洞外寻找她的,正是凌幻虚、杨梦蝶、楚天云、关欣仪他们。自无意中遇到杨梦蝶和徐若清,知道陈月影为救他们独自引开烟罗教的追兵,不知下落,于是凌幻虚和楚天云决定先找到陈月影。

他们一路打听,终于追查到陈月影曾经在此地出现,还卷入与烟罗教的争斗之中。他们无意中自两名烟罗教教徒的交谈中得知,云独步以叶韵蕾为诱饵,想要擒下陈月影,激斗中陈月影被云独步打下了悬崖,生死不知,这才决定冒险攀下悬崖,寻找陈月影。

众人分头在崖下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只见到地面上有些早已干透的血迹。杨梦蝶见了,甚是心焦,道:“这些血迹,难道是陈姑娘……”

凌幻虚见那些血迹到处都是,一个人若是出了这么多的血,恐怕凶多吉少。她默不作声,却听楚天云已开口道:“看地上的血迹,陈姑娘应该还曾经移动过,这说明她并没有死。更何况,我们始终没有见到她的尸体,说不定她早已被人救走。”

徐若清亦道:“不错,陈姑娘心地善良,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杨梦蝶无奈点头,道:“希望真的有人救走了她……等回到峨嵋,我一定要让所有的弟子分头查探,直到找到她为止。”

凌幻虚立起身来,半晌才道:“我们先上去再说。”

众人又循来路,顺着山藤攀缘而上,到了半山,已能看见不久前下崖时所放下的绳索,于是再顺绳而上,历尽辛苦,终于上到崖顶,回头望时,只见云雾缭绕,真难以相信,竟然会有人自此处跌下却能不死。

凌幻虚沉吟片刻,这才转向杨梦蝶,道:“杨掌门,当日武当之会后,你忽然失踪,峨嵋上下都十分担心。现在既然你已恢复了记忆,我想你最好能先回峨嵋一趟。”

杨梦蝶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有此想法。只是……”她终还是牵挂陈月影的生死,不禁又向悬崖下望了一眼。

凌幻虚已知她的心意,于是道:“你放心,我们还会继续在附近追查陈月影的下落。既然崖下找不到她的尸首,我相信她尚在人间,一定会有些蛛丝马迹,让我们追查出她的藏身之处。”

杨梦蝶这才默然点头。

徐若清听得杨梦蝶要回峨嵋,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只觉继续留下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要向各位告辞了。我离开崆峒已有好些日子,再不回去,恐怕师父会有所挂念。”

楚天云微笑道:“这是人之常情,我们也不便相留。希望今后有缘再聚。”

杨梦蝶望向徐若清,道:“徐大哥,这次多亏有你相救,改日我一定登门致谢。”

徐若清心中微有酸意,道:“不敢。杨掌门贵为一派之主,我只是崆峒一个普通弟子,此次有缘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杨梦蝶向他望了一会,心中忽有几分怅然之感,半晌,才微笑道:“希望我们有缘再见。”又转向凌幻虚、楚天云和关欣仪,道:“我会命本门弟子暗自监视烟罗教和武当的行动,若有新的线索,会立即通知你们。”

凌幻虚点了点头,楚天云已开口道:“我们暂时仍会栖身于徽州城南的别院中。”

杨梦蝶亦默然点头,于是向众人微一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若是打听到陈月影的下落,还请立即通知我。”

凌幻虚道:“你放心。”

杨梦蝶这才向她微一颔首,转身离去。徐若清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于山路拐角处,轻轻叹一口气,于是也抱拳道:“各位,我也要先回崆峒,就此告辞。”

楚天云却忽开口道:“徐兄,这次的事……”

徐若清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虽然目前还不知真相究竟为何,但我也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如果三位不相信我,也可以杀了我。”

楚天云凝视了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道:“多谢。”

徐若清这才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关欣仪已开口道:“为什么要放走他?人心叵测,谁知他会不会向江湖中人泄露我们的秘密和行踪?”

楚天云叹息道:“我们总不能只为了一个可能性,就真的杀了他灭口。若是这样做,同当年的我们又有何不同,还说什么匡正教务?”

关欣仪冷冷道:“在世人眼中,你与我根本就是魔教余孽,死有余辜。今天你不杀他们,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来杀我们。”

楚天云向她望去,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消逝于风中。

直至此时,凌幻虚才忽地开口道:“陈月影的师妹叶韵蕾可能仍在烟罗教的手中,我们在寻找陈月影的时候,也可以打探一下她的下落。她们师姐妹二人医术精湛,说不定能够治好医仙前辈的疯症。”

治好了医仙,或许就能够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有关自己和关欣仪身世的真相了吧?

凌幻虚向关欣仪望去,恰好她也正向自己望来,两人目光一碰,关欣仪立即移转了视线。凌幻虚知道她心中对自己仍存芥蒂,而令她心怀芥蒂的不是别人,恰恰就在眼前。

她的目光,不禁又向那人转去,却见他也正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神色。不知为何,这次却是她无法与他对视,而立即移转了视线。

风吹起衣袂长发,远远望去,山崖上默然伫立的三人身影,卓尔不群、宛如神仙,却料不到在他们之中,竟有着如此多的恩怨纠葛。

* * *

漆黑一片的山洞之中,陈月影和古斜阳仍维持着最初的姿势,相对盘膝而坐,双掌相交,催动体内内息不断流转,助古斜阳冲破阻塞的奇经八脉。

自凌幻虚、杨梦蝶她们下来寻找自己之后,又已过了多久?

陈月影微微睁开眼,向洞口方向瞥了一眼,却并没有光线自洞口的缝隙处透出,看来正是深夜。如此算来,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了。

她的目光转回身前的古斜阳面上,或许是已经适应了黑暗,竟然能看出他脸庞的些许轮廓,依稀还带有年少时顽皮跳脱的模样,但却多了几分坚毅和可靠。掌心传来男子才有的灼热温度,不禁令她回想起那炽热的一吻,心跳随即加快了半拍。

古斜阳立时有所察觉,缓缓睁开双眼,向她望来。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他的双眸也似有光芒在闪动,虽不能开口说话,却凝视了陈月影,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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