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殇雪裹紧了大衣,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漆黑黑的一片,没有人,也没有鬼。
通往冥界的大门紧紧关着,但是没有上锁。只看见一扇门孤独地立在那里,没有砖瓦支撑,兀自割断两界之交。
大门两边的圆柱子上各写着一副盈联:丹心碎,沉碑千古空余恨;赤衣朽,黄泉万死魂不归。
几级青石台阶反射着阵阵幽光,那是几缕微弱的月光,反射到匾额上,那“冥界”两个大字熠熠生辉。
人自然不会来冥界,至于鬼——他们都在冥界里面呢,不可能在外面。
当然,除了他。
殇雪小心翼翼地走到冥界的大门前,只要轻轻一堆,门就会开了。
殇雪刚伸出手去,一把飞刀从她的耳际飞过,刀尖削落她鬓边的一缕青丝,随即深深地嵌入她身后的门框里。
殇雪心里一紧,反射性地转身,正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寒眸。那人穿着一袭锈着银色暗纹的黑袍,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发黑如墨,皮肤却苍白得紧,若非那两瓣紧抿的唇红得妖冶,那人就真的只有黑白两色了。
“你还要私闯冥界吗?”他的声音与他的外表一般,透骨生寒,却又隐隐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殇雪慌张地走下台阶,急忙解释:“大、大人,小的是新鬼,什么都不懂,若是坏了冥界的规矩,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从这黄泉路一道走过来遇到了不少先辈,他们都告诉小的,咱们鬼是要从鬼门关进到地府受审,领赏罚、了结凡世因果,然后过奈何桥投胎转世的。若是从这里进去不合大人的规矩,还望大人为小的指点迷津,如何才能入得冥界去?”
殇雪颤颤巍巍、诚惶诚恐地对着他跪下,自动忽略了他话中的“还”字。
虽然殇雪今天精心装扮了一番,与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而且又服了掩盖阳气的丹药,但十之八九还是被他认出来了。殇雪现在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继续努力着扮做一个刚死不久的新鬼,希望他可以放过她。
殇雪心怀侥幸,暗自祈祷这个与她有过数面之交的墨差使能看着她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毅力上,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过去。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毕竟尽职尽责又兢兢业业的墨无痕墨差使曾经将妄图偷偷潜入冥界的她拦在冥界之外二十一次。
这是第二十二次了,不成功则成仁!她不敢看墨无痕的眼睛,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让她遍体生寒。
良久,那股寒意才逐渐淡了去。
“你执意找死,我不拦你。”墨无痕淡淡移开了目光,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感情。或者说,这句话不管从内容还是声音上听,都没带丝毫感情。
可就是这样一句温度低至冰点的话,在她眼里却如天籁一般动听——他不再阻拦我进去了!
殇雪心里满是惊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愿意放她一马,不过她与他斗智斗勇了那么多次,虽然没一次能在他手下撑过三秒,却很清楚他的说一不二。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殇雪激动地冲他行过一个大礼,在他幽深目光的注视下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向通往冥界的大门走去。
殇雪不知道墨无痕的目光为何会那般幽深,或许是因为未亡人进入冥界有违天地秩序,因此都需要付出极沉重的代价——譬如福泽、譬如阳寿。亦或许,只是因为他是维持冥界秩序的墨差使,为了恪守成规,他才会对她百般刁难。
但谁管那么多呢?殇雪有不得不入冥界的道理。
养育她多年的师父被冥王强行“请”进了冥界。
而她的师父,也是一个,未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