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一众禁卫本来就不懂得什么叫把握战场节奏,见自己一方占据了上风,士气大涨。紧跟方子陵,在王洵背后跑出了一个锋矢型。
早在双方步卒短兵相接之时,鹰扬郎将古力图已经带领骑兵发起了攻击。怎奈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松软的沙子又严重迟滞了战马的速度。没等他和所部重骑兵冲入战团,前方的盾牌手们已经如同潮水般败了下来。
这一下,将战马前进的道路挡了个正着。冲在最前方的几个身穿明光铠的重甲骑兵来不及带住坐骑,直接趟入了溃兵队伍,将自家袍泽踩翻了十几个。而后续的重骑兵又陆续前撞,或者撞倒了自家溃退步卒,或者撞到了前方坐骑屁股上,一瞬间,人仰马翻。
“让路,让路!”古力图气得两眼冒火。没有车墙的擎肘,他和麾下这队重骑兵,光是踏,也能轻而易举地将敌军踏成肉饼。可纵马踩翻自家弟兄,则是另外一回事了。且不说将来战场上会不会被手下士卒背后放冷箭,即便能趟出一条血路来,待冲到了姓王的疯子面前,战马也没了任何速度。让身披明光铠的重骑兵原地对付陌刀手,谁胜谁负,想都不要想。
“杀,杀光他们!”溃兵的另外一侧,王洵兀自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刚刚走上战场的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驱溃破敌”,更不懂什么叫“倒卷珠帘”。此刻的他,神智其实已经非常模糊。不知道害怕,不知道死亡,也不知道活着的滋味。唯一清晰的,只有恨,无边无际的恨,像火一样,焚烧着他的灵魂,焚烧着他的心脏和眼睛。
他恨,恨杨国忠弄权误国,为了自家富贵,居然准备将四百余名禁卫和民壮,像蝼蚁一样抹去。他很,恨哥舒翰利欲熏心,居然为了讨好杨国忠,不惜出动心腹,在沙漠中向同为大唐将士的飞龙禁卫举起钢刀。他恨,恨陈玄礼和高力士无情无义,居然一点儿也不念自己大半年来鞍前马后的功劳苦劳,为了保全皇家隐私,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了出去。他恨,恨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居然于浮华颓废的表面下,流动着如此肮脏冷酷的现实。
也不怪他被现实逼得几乎发了疯。作为一个没受过什么挫折的纨绔子弟,在他记忆中,天下之事几乎无可不为。长安城内,除了皇帝老子之外自己谁也不忿。谁料突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生命居然贱如沙砾。是个穿着官袍的家伙,就可以随随便便踩上一脚。就像自己曾经在东西两市欺负那些平头百姓一样,根本不会顾忌对方心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