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家族利益角度,秦氏兄弟也不想与王洵起过多争执。如今不比天宝年间,那时只要你能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就能在朝中呼风唤雨。而现在,身背后没有一点儿可以依仗的武装力量,根本无法在朝堂中立足。随便某位像王洵这种级别的兵头上道折子,就让一部侍郎卷铺盖回家。
然而上头交代要完成的任务,兄弟二人还得硬着头皮去做。只是要换个更妥当的方式,别让触安西军的逆鳞罢了。王洵也知道秦家哥两个突然跟自己说起放叛军离开的事情,肯定是奉了上命。既然对方不把话挑在明处,他也不主动戳破这一层窗户纸,沉吟了片刻,又笑着道:“那个人的脑袋我是要定了的,否则对不起封四叔在天之灵。至于是在长安城内要,还是在长安城外要,倒是没多少关系。除非他有本事从人世间彻底消失。否则,哪怕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二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马方一拍腰间宝剑,大声附和。“大不了我辞官不做,跟我师父当年一样,千里追杀,取他项上人头!”
“这话要是被你家老爷子听见,恐怕有人屁股又要吃苦了!”秦国模横了马方一眼,笑着威胁。跟后者说话,他倒不用像跟王洵说话一样小心翼翼。“城内想平安离开的,又不是某一个两个叛贼?!守直刚才提醒得好,咱们把二郎的原话送进去,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理应如此!”秦国桢笑着替哥哥帮腔,尽量把军帐内的气氛往喜庆方向引。“届时光复长安的功劳簿上,无论如何也少不了你马守直一笔。说不定用不了几年,你也能封个异姓王当当!”
“那自然好。至少我阿爷再想收拾我,就得考虑考虑朝廷威仪!”马方笑了笑,将秦国桢的调侃当做祝福全盘接下。
兄弟几个东拉西扯,说话的气氛越来越融洽。转眼之间,便聊到了天黑。王洵命人在偏帐摆下酒宴,替三位好友接风洗尘。又特意把宋武、万俟玉薤、王十三等当年长安城内讨生活的‘老人’拉上作陪。宾主之间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后半夜,才尽欢而散。
第二天一大早,秦氏兄弟告辞离开,转道去找郭子仪,交代朝廷关于收复长安的最新方略。马方也急着赶回自家军营,以便兑现昨日跟王洵的约定。把几个少年时代的好朋友都送走之后,王洵并没有直接回营,而是策动坐骑,缓缓地走向了长安城墙。
半年多来,他已经带领亲卫在城下走了无数次。以至于城中守军见了他的帅旗,都懒得再摆开床弩做威胁状。反正像王洵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将,肯定不会主动往床弩的有效瞄准距离内凑,守军也没必要再浪费已经库存无己的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