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年前见到齐子陌,阙兮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十年来的努力只是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让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足够配得上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他一颦一笑都可以使她心神荡漾,如同极寒之地的暖阳——或许事与愿违,定有他自己的安排。
齐家早就息了灯,他或许早就入睡了,召城也沉浸在黑暗的温柔中。
蒲九浔看着阙兮因为着急而满脸通红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
“你难道就不准备报答我一下吗?”他说。
“我说了啊,你救了我,我帮你,我们已经两清了。”阙兮真的感觉有些好笑,但依旧有些局促。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像个苹果一般。
“但是,”蒲九浔弯腰看着阙兮,“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蒲家二少爷蒲九浔。”
蒲九浔,据说是召城响当当的人物,为人不拘小节,潇洒风流。在上流社会也是一个备受青睐的少爷,无数的影星小姐公开示爱,但是从未回应过只言片语。
阙兮似乎明白,为何因为他的到来而让万华戏院跑来一堆记者了。
“不如,你以身相许吧,小爷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阙兮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虽说都说这个人嚣张至极,但阙兮从来就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蒲九浔玩味地看着阙兮傻傻的愣住,感觉越来越有趣了。
“虽然我们身份悬殊,但是当我妾室已经足够了。”
“咔嚓!”
这一回,他们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光亮,看见了一个带着贝雷帽的人,拿着相机。三人不过十米,那人转身就跑。
“站住!”蒲九浔大喝。
“你等等我!”阙兮说着,也跟了过去。
华秋穿了一身黑底墨绿旗袍,提着法国的包包正在大街上,或许是去理发店做了个新款头发,她用手托了托发尾,正要从包包里拿香水,就看见了迎面跑来的蒲九浔。
“浔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华秋迎上前去说。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瘦弱的男人,带着一个灰色的贝雷帽。”蒲九浔虽然被华秋挡住了,但是眼睛一直在寻找,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华秋抿嘴笑,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瘦弱的男人倒是没看见,不过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蒲九浔习惯性地甩开她的手。
“华秋你够了,我对你没意思,这辈子都是如此!我敬重华伯父华伯母,但是我同样也讨厌着你。”
阙兮追赶上来,不等她说话,蒲九浔就拉着她的手,离开了华秋的视野。
“刚刚是什么人?”阙兮问。
“是一个垂涎小爷我盛世容颜的人。”
阙兮翻了个白眼。
蒲九浔回到了家,看见父亲面色很是难看,母亲和哥哥沉默不语,站在父亲的身旁。
“爹娘,哥哥,你们这是作甚?”
“跪下!”
蒲林峰大声呵斥,下颚的胡须一颤一颤的,仿佛可以听见怒火燃烧的声音。
蒲九浔惊愕,不明所以。
“浔儿,还不快跪下。”蒲夫人小声地说。
蒲九烨走上前来,从后面踹了蒲九浔一脚,只听“扑通”一声,蒲九浔就跪在了蒲林峰面前。
“你可知错?”
刚回到家,自己就好像罪人一般,被人审讯,况且自己什么也没干,何错之有?
“孩儿不知错在何处。”
“你!你昨日在华家毫无礼数,一夜违规,你可知你娘有多担心?现如今对华家小姐态度冷淡,你让我这张老脸放在何处?”
从茶案上,蒲林峰扔下一份报纸。
“自己看看吧,这就是你这两天干的好事!”
蒲九浔看见,报纸上的标题写着:蒲家二少情系名伶。照片上,正是自己在万华戏院拉着阙兮的手,在那样的视角之下,无限的暧昧已经穿出纸张。还有他们在大街上,那句“以身相许”也成为了副标题。
“你放着华家小姐不看,竟然找上了一个戏子!我蒲家和华家世代至交,全被你这个逆子毁于一旦,我蒲家的声名,也全被你和那个戏子作贱干净了!”
“如果我说,我就是喜欢上了这个戏子,非她不娶,那该如何?”
众人皆惊。
蒲九浔这话,自然是气话,但他就是想看看他们能把自己怎么样。
“逆子!九烨,拿家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目无尊长,不识礼数的结果——咳咳咳。”
“老爷息怒啊老爷,别气坏了身子。浔儿只不过说的是气话,万万不可当真啊。”蒲夫人说着,跪在蒲林峰膝下,哭了起来。
蒲九烨早就拿来了鞭子,毕恭毕敬地递给了父亲。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安。身为长子,身为哥哥,他必须无条件的遵循父亲的话,无条件的按照她的想法来办事。
鞭子没有情感,只是一味地在他的身上抽打,发出麻木的声响,如若是不看,还以为是年夜的鞭炮。蒲夫人哭着,蒲九烨就在身边安慰母亲。蒲久华就跪在地上,任由疼痛和尖锐的响声充斥在耳边。
誓死都不娶华秋......
阙兮回到了齐家准备的房间,盯着窗外的一丛花草。
自从那天以后,阙兮再也没有见到齐子陌,好像是他有意要避开自己。昏昏沉沉,一直就躺到了第二天。
这一夜,阙兮梦见自己去了禄海,在禄海成为了更大的角,蒲九浔在人群中叫好。
这一夜,蒲九浔根本就毫无睡意,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阙兮,她在花海冲着自己笑。
召城的特大新闻已经成为了妇孺皆知的茶饭后谈:蒲家二少蒲九浔爱上了肖家戏班的阙兮,各种记者全都围在万华戏院,只要阙兮出现,他们就会蜂拥而上。阙兮的剧目只得被临时换掉,她在齐家躲着,希望那些流言蜚语尽快消失。
“小阙,老,老爷找你。”多日未见的齐子陌出现在了自己的屋外,开口的第一句话已经变得极为陌生。
齐老爷,自己这么多年,只知道齐老爷是自己的东家,但是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过了很久,她在厢堂始终不见齐老爷。
高跟鞋的声音很响,华秋优雅地拎着包包走来。
“现在的你,可是召城的大红人了啊。”
阙兮和华秋见得不多,但凭借着依稀的记忆,阙兮记得她不是个善茬。
“你怎么过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浔哥哥早就成为了神仙眷侣。”华秋翘着兰花指,狠狠地点着阙兮的肩头,如果手指是利剑,华秋恨不得将阙兮扎空。
“你说你这张狐媚的脸究竟是怎样勾引浔哥哥的?才认识了几天,你就要将他至于水深火热之中。”华秋捏起阙兮的下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摔在地上,“不论如何,你个卑贱的戏子永远也别想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自始至终,阙兮没有说过话。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对我?”阙兮清冷地说。
这么多天以来,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的人都认为是自己不择手段勾引他。
“无冤无仇?无冤无仇为何要在被齐子陌拒绝之后马上投送到浔哥哥的怀抱?无冤无仇为何要在那日当着我的面和浔哥哥牵手?贱人,就是贱人!”
可笑至极。
阙兮知道自己生来就是低人一等,所以谨慎处事,怕的就是让人家留下话柄。她极力地想要逃离这个需要谨言慎行的世界,却不曾想来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染缸。
华秋一步步逼近。
“今天这里什么人也没有,所以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