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高坐朝上的李弘承明显心不在此处,众大臣都心知肚明,有本的启奏无本的不语。竟是比往日下朝早了许多。
而李弘承则带着御医们直奔暮日斋去了。
宋自衡躬身唤了句“君上”,只得了李弘承的一句“稍后再议。”,便留下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他只得叹了口气。
“宋大人。”
闻声宋自衡回身看去,“原来是安大人。”
温厚的脸上带了笑,也是拱手回礼。“可是吏部有什么事,需要老夫斡旋一二的?”
先王在时靖王一手遮天,李弘承继位后六部政权分散,宋自衡这个丞相在朝廷可谓是存在意义不大,多数折子只是在他手里过一过,该往上递的一个也不能少。
吏部尚书安如山,一直与月氏交好,是支持梁王李泽把政的。只是李泽一心作画,根本不理会这些。
安如山笑面如虎,因着吏部掌管官员升降调动,私下收了不少好东西,有时会拿出来孝敬给一些同僚,于是安然坐在此位上,如鱼得水。
“劳宋大人费心,吏部近日安好。”安如山笑道。“只是梁王有些事物,还想请宋大人帮帮忙。”
“这……”宋自衡眼神微转,面上还是笑,“恐怕不合适吧。”
“怎会呢,”安如山一手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宋自衡袖中,一手指了指前方。
“大人,咱们边走边说?”
宋自衡摸了摸袖中的物件,笑呵呵的跟着安如山一同走了。
“那……老夫愿闻其详。”
“……”
梁王府。
李逸之快步走过赤色的凤尾花游廊,白衣被风吹起衣角翻飞也不管,直奔月玉婵的寝殿。
“王爷!”有侍女上前,却被李逸之挥手推开。
“让开!”
终归这是梁王府,纵然李逸之不管事,也无人敢真的对这个主人不敬。
“吵什么?”月玉婵肩上披着一件丁香色的薄纱,倚在门边,本就玲珑有致的身姿更添了几分魅色,长发散在身后,半掩容貌,端的是风情万种。
李逸之站在院中,袖中的掌握成了拳,本来温文儒雅的面孔此时含着一丝羞恼,说出的话却还是没有半分威慑力。
“我……本王有话跟你说。”
月玉婵嗤笑一声,眼含蔑视,转身回了房。
“王爷进来说吧。”
院中的侍女们纷纷对李逸之福了福身,便散开干自己的活去了。
李逸之梗了梗脖颈,屏息凝神,便踏进了月玉婵的房间。
“有什么话就说吧。”月玉婵躺在美人榻上,一手支着额角,纱裙下白皙的小腿露出了一截在外。李逸之目光移到一侧,根本不去看她。
“你当日答应我的,答应我的那件事!为什么没有做到。”
“妾答应王爷什么了?”月玉婵装傻道。
“你!”李逸之怒视她,末了还是感觉非礼勿视,扭过去头,还是说了出来。
“送药的事。”
月玉婵笑出了声,直到李逸之耳根都气红了,她才止了笑。
“魏明容怀了君上子嗣不是件大喜事吗?怎么王爷这般气恼?那孩子还能是你的不成?”
“月玉婵!”闻言李逸之看向她,双眸瞪大完全没有了往日温吞的样子,愤愤半天,只吐出了一句。“你慎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怎么?妾说错了,那孩子不是王爷的吗?”月玉婵直起身,抬起下颌笑言。“那王爷怎么这般气恼?”
“你……”李逸之突然看到月玉婵眸中的冰冷,意识到了什么,气得发抖。
“你以为我会和君上的后宫嫔妃厮混?!”
“难道不是吗?”月玉婵反问他。
李逸之急的甩袖,“我和秋月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都叫上秋月了,梁王殿下,还清白呢?”月玉婵也被他激起怒气,语气越发讽刺,唇角含笑。
“也对,毕竟无论魏秋月腹中是你还是君上的孩子,滴血认亲都是验不出来的,对不对?”
“月玉婵!”
“李泽。”
四目相对,让李逸之一下想到了最初见到这个女子的模样。
还在几年前,他去月氏拜访月家老夫人,那端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女子,温婉静谧,抬眸看来时,四目相对间,冲他微微一笑。他只听到老夫人说的什么请旨赐婚,就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只有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再到几年后的成亲宴上,到月玉婵开始利用他,那一点点的好感全然无存。
李逸之一心作画,却不是傻子,月玉婵背地里做的一些事情,包括和他下属的吏部尚书有什么往来联系,他都多少知道一些。
他遇到了真正喜爱的女子,心底便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却不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污蔑旁人且善妒。
月玉婵收了笑意,起身冷冷的望向李逸之,眼中含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妒火。
“我们联姻,我堂堂月氏独女哪点不好?委身于你你不要,偏要去喜欢有夫之妇?你知道魏秋月是什么人吗你就喜欢?也不怕那日被当做了挡箭牌,你死,还会连累我。”
李逸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月玉婵还在说。
“你不信我不要紧,我不需要你的信任,只需要你李泽是梁王便足够了。”
一阵恶寒由脚底爬上了脊背到达天灵,李逸之摇头,下意识的想夺门而出,转身却遇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来人还顺手将殿门关了起来,密不透风。
“梁王殿下。”
“安如山……”李逸之注意到他手上叮叮咣咣的铁链,心底一阵下坠。回眸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丝毫不意外的月玉婵,恍然明悟,来回看着两人。
“你……你们……”
安如山一如既往的笑眯眯,一步一步靠近李逸之,轻声道。
“梁王殿下您忘了,您方才说您要在王妃这里闭关作画,外人不可打扰,府内的事就交由王妃处理,这府外的事,还是交给臣。”
李逸之被逼的步步后退,口中怒斥“安如山!你放肆!”
“殿下,形势所迫,您知道的太多了。”安如山如是说,“若您听话些,臣保您性命无忧。”
“放开我!来人!快来人!”
在院中的侍女听到房中的呼喊声,恍若未闻。
半晌过后,安如山推门出来,宣读梁王李泽的口谕,由梁王妃佐证,众人谨遵。
偌大的梁王府,连个风声都没有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