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君仪还是老样子,我还以为李弘承当了燕君能有什么建树呢。”
桃蹊柳陌下,崔修元坐在石桌前,把茶当酒喝,只感叹。
“若是你上位就好了……”
李暄也端起茶盏凑到唇间抿了一口,瞥了他一眼。
“慎言。”
崔修元把玩着茶盏在手中转了转,随口道。
“若是跟你还慎言,那我就真的没什么人能讲话了。我爹什么也不跟我说,我夫人,更是像个哑巴。”
三年前崔修元便被亲爹催着在堇州府娶了一个妻子,去年刚生下一个女儿。只是崔修元崇尚自由,不喜家宅内事,总爱往外跑。
如今提到这个,更是一箩筐的跟李暄倒苦水,倒了半天,茶喝尽了一壶,李暄才问他。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开我的武馆啊?”崔修元笑,“难不成跟着你混进兵部啊?”
李暄看他,言“你若想……”
崔修元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别!我不想。”
他拿起李暄放在桌案上的扇子,展开晃了晃,道。
“我呢,没什么仕途志向,只想赚点钱,然后回堇州陪妻子孩子。”
君仪是个吃人的深水坑,崔修元和他爹崔鹤都知道,即便是依着调令回来,在安顿好之前,他们也不会轻易的把家眷给迁回来。
说着,李暄抬头看向静谧隔世的桃园,突然问高朗。
“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此时天已经黑尽了。
苏柒看着眼前的纨绔公子,丝毫无惧,唇间尚有笑意,道。
“这位公子,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太合适吧?”
“哈哈哈现在已经天黑了呀小娘子。”
那纨绔轻佻的拿着带香气的扇子往她下巴伸去。
苏柒一手直接拍开了,脸上也彻底没有了笑意。
那把扇子上的香味她当然闻得出来,并且很早很早,就为了训练自己的耐药性而闻过许多次。
香味清甜药效持久的迷魂散。
“呦呦呦,生气了?”纨绔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了,言语中更是透着势在必得的姿态。
一旁的家仆也跟着报上大名,试图说服苏柒不要挣扎。
“我家公子可是燕昌侯独子,小娘子还是从了吧!”
闻言苏柒这才了然。
燕昌侯的独子李朝宗大名在外,当街强抢民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怪不得这里围了一圈人,也无人敢来阻拦。
苏柒扫了一眼围着的几个家仆,个个手短脖子粗的,一看就不经打。
随手扯了腰间的玉禁步丢在地上,苏柒撸起广袖,冲李朝宗笑了笑,眼眸中阴恻恻,像是含着怒火。
随着一阵铃铛响个不停,片刻之后路人只见那纨绔面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拎着抢来的棍子打趴一地家仆。
哀嚎声阵阵,周边的小贩都不约而同的往边上挪了挪,路人也只敢远远的站着,嘀嘀咕咕的隐蔽交谈着。
苏柒不习武,但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比普通人强一些的。
一脚踹在家仆的背上,抬眸看向李朝宗,拎着棍子一步步向他走去。
月白色的长衫随风而飘,苏柒打的发丝微乱,却掩不住她微亮的眼眸。
“你你你,别过来啊!”李朝宗咽了口口水,虽然看痴了苏柒这般的如星辰的眸子,但面上还是尴尬难堪,强撑着气势瞪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今天还就要定你了!”说着,他连忙向周边的屋顶喊道——“陆沉!”
只见就从方才苏柒给黑衣人传信的那个地方,走出来了一个身影。
此人长相普通,但一身简练打扮,下盘稳健,一眼便能看出他是个功夫很好的侍卫。
“哼。”李朝宗这才重新恢复了底气,冷声道。
“给她一点教训!”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活动了一下手腕骨,目光沉沉的看着苏柒。
苏柒眼看着要吃亏,想往人群中跑去,哪知脚尖只是动了动,陆沉脚下随便一踢,一颗石子便狠狠的击在她左腿的小腿骨上,疼的苏柒闷哼了一声,险些一下子跪下来。
“我是靖王的人!你也敢动吗?”苏柒强作镇定的看向李朝宗。
哪知李朝宗是个彻彻底底的顽固,根本就没听她在说什么,气急上头的只想给她个教训。
“本公子管你是谁的人!我看上了便是我的!陆沉,给我把她带回去!”
话落,陆沉便向苏柒走去,苏柒撑着疼极的腿,一顿一顿的往后退去。
只是石子打一下,她觉得自己的腿骨怕是已经碎了。
退无可退之际,苏柒听到陆沉问她。
“你到底是谁的人?”
声音嘶哑低沉,苏柒心头一跳。
陆沉看到了。在她传信的时候,陆沉在,还没有被暗卫发现。
可见其隐匿功夫了得。
思绪间苏柒抬头看他,反应迅速的冷笑一声,“我说了,我是靖王的人。”
果不其然陆沉微微皱眉。
李暄在君仪的手段早就不是秘密,苏柒说的含糊,可以被理解是手下的人,也可以理解是枕边人。
陆沉怎么理解都无所谓,此时却是道;“得罪了。”
话落,就伸手扣住了苏柒的手腕,力气大的像是铁锁链一样,不容反抗的拉着苏柒走。
路人们纷纷唏嘘还是老结局,都躲开目光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苏柒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力气抓的痛的不得了,咬牙使劲,另一只手则悄悄摸上了衣侧的暗口之中。
摸出一点白色的粉末。
幼年的经历和训练中,教过的脱身之术无数个,她却总是大半的不及格。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伤人。
只这一点,她的主子就说过“我的宁宁太善良,不适合做细作。”
只是她还未动,只听见一声冷哼声,她粉末瞬间放了回去。
陆沉面前,一个扛着重刀的短发男子,冷冷的隔着他,看向苏柒。
是李遗。
走在前面的李朝宗没见过李遗,见过恐怕也不记得,只见他堵在自己刚抢的小娘子前,回身指着他鼻子问道。
“你谁啊你,本公子的路你也敢挡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遗伸手一下子掰断了李朝宗的手指。
此时一顶低调奢华的马车姗姗而来,停在旁边,里面传来少年温润的声音。
“靖王家眷你也敢抢,燕昌侯也未免太纵容你了。”
这声音就算李朝宗不认得,那马车上挂着的小小玉佩上的滕鸟图案总不能不认识。
瞬间冷汗就下来,此时更是腿一软跪了下来。
陆沉也松了手,跟着跪在李朝宗身后。
“嘶……”苏柒揉着手腕,不用看也知道发青发紫了。
“免了吧,孤不想声张。回去自己找你爹请罪。”轿撵中的李弘承说道。
“是是是。”闻言李朝宗连声答应,立刻带着陆沉走了。
苏柒看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心头微微一沉。
李朝宗这种纨绔子弟,从小被家族娇生惯养出的臭毛病,出门带的废物家仆也是有意让他少做坏事。
暗处再跟一个身手好的,护他不真的出事。这年头权贵们都这么干的。
陆沉到底看到了多少,苏柒也拿不准,但还是免不了节外生枝。
“咳。”李遗轻轻咳了一声,苏柒回过神,俯身冲轿撵行了一礼。
“多谢君上相救。”
“你也免了。”李弘承顿了顿,道“孤是看在兄长的份上。”
苏柒自顾自的起身,腿疼的厉害,有些站不住。
而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阿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