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临至傍晚,在回去的路上,秦笋儿一直紧握着付水沫的手不愿松开,也许是在江陵河畔那场真情实意的对话让这男孩对得之不易的水沫姐姐更加珍惜。
快到家门口,屋子里已燃起烛光,很远便能嗅到饭香味,而张炽烈也守在院子前等着他们回来。见大人神色泰然,便知他今天应有所获,
“笋儿,快过来帮忙!”老妇人听见院子里秦笋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扯着嗓子唤着他赶紧回来。
“我来啦!”
付水沫本想一同前往,却被张炽烈拦了下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今晚我要外出一趟,你好生照料自己。”
张炽烈今日在村子里说是转悠,实则是化成了原身,这样村子里的百姓肉眼都瞧不见他,也便于他挨家挨户寻觅这巫神的踪迹。
果然不负他所望,在村长家中见着了这巫神大人。因着他是冥界判官,自然魂力会比这区区小妖厉害,所以巫神并未觉察出他魂力的波动。
这时巫神正在办着法事,手持着铃铛摇摇晃晃地围着地转圈,嘴里也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张炽烈倚在门柱上,环抱着手默默注视着这装神弄鬼的小妖。
“糟了!”巫神大人突然怒瞪双目,冲着村长叫道。
村长见这巫神尤为紧张,自己连忙上前不安地揉搓着手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河神大人在迁怒于我!”他随即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不停磕着头乞求原谅。见巫神这反应,村长也吓得赶紧跪下一起做着同样的动作。
巫神这时像接收到了什么讯息,连忙将一旁的村长扶了起来:“村长,这河神大人刚刚同我说倒是有个补救的法子。”
“大人,您快细细说道。”
“河神大人因那秦小旬婚前竟私通一男子,已然不洁,才惹得他动怒。他同我说如果想保住这湘陵村,需得再祭祀一个姑娘成为河神新娘!”
“什么?!这我该如何和村民们交代!”村长听了大惊失色,他既迫于河神的压力也担心这样下去会民生怨道,不免有些为难。
“我倒有一计,不知村长可否觉得妥当?”
“大人请说。”
“这河神新娘本就是从我们信徒者的家中挑选良女,听说这李青山家的二女儿正值碧玉妙龄,温柔贤淑,正是符了这河神大人的喜好。”
“这…”
“村长,若再有迟疑,河神也是没有性子的,到时候全村人都得跟着陪葬!咱们今晚就去动动口,劝劝这李青山一家。”
“那只能尽力而为之了。”
……
……
两个河神新娘,这破神仙胃口还真大。张炽烈忍着没对巫神下手,想到因是之前秦小旬逃走的缘故,河神并未拥有今年所属的阴魄,不得已才准备二次祸害凡人。
原来他们的爪牙已经在这个村子里根深蒂固,竟在这儿创立了邪教,靠着牵制愚民们的思想达成自己的目的。
本想着用什么诱因促使这仪式再现,到时付水沫便可以佯装成河神新娘引出他,没想到他们自己倒还重新启了这仪式。
张炽烈思量着付水沫这女儿身也是白变了。但为了摸清出嫁的确切时辰,救出无辜的姑娘,他决定今晚也守在李家门口听听他们的谈话。
听见判官大人的嘱咐,付水沫意会地点点头说:“大人放心。”
吃饭间,秦大爷照常关心了下张炽烈他们的后面行程上的打算,见着他们还没有离开之意,便叹了口气也不再说多些什么。笋儿还是一如既往地饭后扭着付水沫陪伴,已至深夜才各回各房入睡。
……
……
估摸着时辰也到点了。临走之前,张炽烈照常化了一个傀儡置于秦大爷屋内,他自己虚化成了原身匆匆赶至李家去。
踏至门口,就见着村长孤身一人来到了李家院,正纳闷着巫神为何不一同前往,屋子里的人这时开了门。
“村长,这么晚是有何事?”开门的是一男子,见着是村长有些奇怪地问道。
“青山,方便进去说话吗?”
“村长您请…”男子侧着身子请村长进去。
张炽烈也跟着他们穿进了屋,这时村长才娓娓道来自己的目的,一语而尽却只见李青山面色铁青,半晌都不愿搭话。
“青山,我知道你的难处,但咱家闺女总会成为河神新娘,你们想必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早嫁晚嫁不都一样吗?”
“可是村长,应该是明年的事怎么就突然提到了这几天?”
“你也知那秦小旬之前和三七公子的事情,已经失去了河神新娘精神上的贞洁,河神大人当然不满,若今年不嫁一个贞操自守的女子,我们村会遭大祸!”
“村长,闺女嫁给了河神真会成为快活神仙吗?”
“青山,每日仪典,巫神大人不都日常问好河神并询问姑娘们的境况吗?你难道连巫神大人的话都不信了?”
村长见李青山并不回应便继续煽鼓道:“青山,成为河神新娘在咱们村就是光耀祖宗的事,我们普通的凡人怎能一飞成仙,一家若是有一人成仙全家都会受到庇佑余生安好的。”
“村长,我当然知道小女嫁过去实在享福,但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你们总得给我们时间消化吧。”
村长见李青山还秉着一些自觉,觉着该劝的话也已言尽,更深露重,自己也该离开了。
“后天亥时,我们迎亲队就会在你家院口等候。”他毫不留情地落下了口,撇下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李青山,匆匆离开了李家。
李青山喃喃自语着:“希望她真的是去成为神仙,过着挺好的日子…”
张炽烈观望着眼前垂下头的李青山,想起以前引魂渡魄都会遇见的恶鬼,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不复杂。而眼前的人心似乎比恶鬼还可怕,他们自私地对于眼前生命毫不在乎,就像儿戏一样。
至于他们所信的信仰,可笑的竟是一个修为不足千年的河龟。幸好,这些自私的俗人,生时所为会造就他们死后下至阿鼻地狱,尝尽永生永世魂魄断裂之苦,不见天日。因果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
……
张炽烈携着满身疲倦回到了付水沫的屋内,见他早已沉沉入睡,便顺着被子给他披上。月色朦胧,又清又亮,此夜格外寂静。张炽烈躺在一侧不一会也渐渐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