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要和曹贼决战,孩儿请为先锋——”我咬牙切齿道;“孩儿一定要把曹操老贼的脑袋砍下来献与父亲。”这可能是老爹此刻最爱听的话了,立即道;“好,好,好,为父就让你做先锋。”
“此刻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去,主意调养身体,过些日子随为父上阵杀敌。”我看到田姨娘的俏脸微红,轻咬一下嘴唇。心想,老爹病成这样还冲锋陷阵,这田姨娘真是害人精,这样下去不行。要出事的。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道;“父亲,孩儿的幽州刺史部缺少一位别驾,孩儿想让审配大人的侄子审荣过去,不知道父亲能否答应。”老爹心想,审荣是谁?我都不认识,无名小卒,爱咋地咋地吧。最好你快走,我还有事呢。“好吧,你和郭图打声招呼可以了。”
我从衣袖中掏出一张药方道;“父亲,这是孩儿为您开得一个方子,能够补血养气,调理精神。稍后可以让人煎服,定有奇效——”
父亲叹气道;“熙儿,你有心了。”
“只要父亲能好,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说着眼泪又七对八对的滚落下来。身旁的田姨娘又适时的陪哭一常这女人,怎么这样!!我心想,早知道这小狐狸精整天缠着老爹,刚才应该开一副补肾壮阳的方子才好。
我看着父亲着急处理!事务,便识趣的告退。刚走出屋子,就被人从身后叫祝“公子,请留步。”是田姨娘。我急忙回头,装的和孝子贤孙一样,行礼道;“姨娘叫我不知有何吩咐?”心想,你叫老子干嘛?田姨娘媚笑道;“二公子,你的药方我不太明白,可否请解释一下。”
我冷冷道;“这方子只需交给药房抓药即可,不需要姨娘明白。”田姨娘咬着下唇娇笑道;“可是我想亲自为将军煎药,自然要问个明白了。”说完趁便百媚横生的,横了我一眼。娇柔道;“公子不会吝惜教我吧。”我鼻中闻到一阵袭人香气,不由心神一荡。包裹在红衣中的成熟丰满的躯体,用大胆而充满诱惑的眼神看着我,吐气如兰。
我心想,这药方给她解释起来时间短不了,万一被人看到我在门口跟她切切私语,必然出现绯闻,到时候本公子就被动了。立即转过身冷冷道;“姨娘可以去找府上的李郎中问一下,他会给你解释,袁熙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我听到她在我身后跺脚,气愤的摔门进去。心想,还真不能得罪她,要是她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可就糟糕了。
我回到家中,瑶琴告诉我说少夫人回娘家去了。差点没把我气死,这甄宓真是逼我上梁山搞婚外情。我想起蔡琰,她还在军营里呢。该死,我竟然忘了把她的事情跟老爹说,老爹以前和蔡邕同朝为官,交情深厚,一定会厚待蔡琰的。我明日还要去和他打声招呼,争取尽快把她接近城里。
可是第二天一早,父亲就派人来告诉我,让我负责监督粮草,尽快的催促青冀幽并四州之地把大军作战的粮草备齐送来。还下了严令,有延误一日的立即斩首。这件差事交给我和郭图去办。我心想,大战刚过,百姓的收成肯定不好,于是就拉着郭图到郊外田间考察一番。他不愿意去,被我强拉硬拽而已。
此刻正是秋收刚过。田野已经改换了另一种姿容,斑斓驳杂的秋天色彩像羽毛脱光褪尽快要消逝了。河川里呈现出一种喧闹之后的沉静。河边和垂着辘轳的井沿上放着刚刚从田地里清除出来的包谷杆子。麦子播种已经将近尾声,刚播种不久的天地裸露着湿漉漉的泥土,早种的田地已经裸露出麦苗幼叶的嫩绿。夏秋的雨季已告结束,长久弥漫在河川和天地间的沉闷的战云,在这里似乎并不明显。大地简洁而素雅,天空开阔而清冷,清晨的一丝微微凉气,使人精神抖擞。
太阳升上冀州城一竿子高了,我和郭图提马矗立在田间小道上,后面跟着两百名士兵,由审荣带领着。他已经正式的调入幽州刺史部管辖。 兵权被削夺了。可他还挺高兴,因为他此刻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的兵权有多么重要。
好多在田地里劳作的男人都站在远远地地方瞧着这两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大人物。郭图有些不耐烦,发牢骚道:“这没什么好看的,公子你看,他们生活的很安逸,冀州这地方,比起大汉朝的其他土地,相对平静,老百姓过的不错。再加上今年雨下的好,泥腿子们完全可以供应足够的粮食给大军。”
表面上看,的确很祥和,地里麦苗的长势和收获的包谷高粱都挺喜人的,可是为什么我沿路所见的百姓一个个都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呢?
地里的男人女人开始低下头干活,因为我已经提马走过去。一个全身肌肉虬结的庄稼汉,正奋力挥舞着马鞭抽打在前面的一批骡子身上。骡子后面托着犁杖,犁杖被那个结实的大汉狠狠地按入土里。骡子被抽打过,便嘶鸣一声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它走的是一条直线,就像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绝不会踏歪。那大汉一犁靠着一犁,耕的别提多精细,生怕浪费了一寸半寸的土地。
土地经过了秋天和夏天大水的灌溉和收获时的踩踏,粘性的北方黑土地严重的板结,犁铧上翻出大块大块的死泥疙瘩。男人身后就跟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干瘪的老人,用锄头,开始一块一块的敲打那些硬块的泥土,想把它们敲碎,来播种。我提马过去的时候,听到身后的郭图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微的冷哼,似乎非常之不屑为伍。我也懒得理他。我下了马,把身边跟随的亲兵赶回去,徒步走进田地。
“你****的,干啥呢,老子刚犁完了你咋就过去踩,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那个大汉一看我走进自己的地,立即就急眼了。地也不耕了,抄起马鞭冲过来就是一鞭子。我没闪开,被他一鞭子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生疼。我立即回身大声喊道;“不许动,都把弓箭给我放下来,谁要是敢动一下,本公子杀他全家。”
审荣立即命令二百名士兵把弓弦扯满对准男人正准备射出的弓箭放下来。那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我的亲兵不屑的冷哼一声,回头抓住犁杖,挥舞鞭子,抽打骡子示威似的继续翻耕起来。仿佛刚才根本没打过人。他的老子和老婆可是都吓得半死,连忙滚着、爬着、哭着,跑过来给我叩头如捣蒜。还好刚翻过的土地松软,这几下要是磕在平地上,只怕要得脑震荡了。
我连忙弯腰把两人扶起来,连声喊着;“没事,没事,老人家,你们起来,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
“有什么事?老子打你也就打了,你能怎地,大不了跟我大哥一样,被你们拉到军队里去,被曹军杀死。这些当官的有那个是好人了,全******该死,死了喂狗,狗都不吃。老子饿死是死,被人一刀砍了也是死,我他娘的怕你个球。”大汉狂吼着冲过来,被他老子和老婆拼命的抱住了腰和大腿。这才没过来。
我心想,官渡一战,百姓丧失亲人的十有八九,难怪都是愁眉不展的。一方面我对他的话又纳闷,苦笑道;“老哥,我看这里的情形,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你怎么一张嘴就死啊,活啊,这是什么意思?”那大汉听我这么一说气的哇哇大叫,疯狗一样向我身上扑,他老婆抱着腿,被他踢出去十尺远,哀号着躺在地上哭喊。那抱着腰的老子,凄惨道;“狗娃,你个王八犊子,你想把全家都害死才满意是不是,你就惹祸吧,就不想想你家里的两个孩子,咱们死了,他们不也跟着饿死。”
“爹,咱们活着,孩子过几天一样要饿死,早死早投生,我宰了这个当官的杂碎给他们报仇。”男人不顾父亲哀求,抄起老人手中的锄头,向我头上砸过来。我闪身躲开。右手伸出去,接住锄头,使一招近身擒拿的手法,从他手中抢过来,扔的远远地。厉声道;“你先别打我,我先听听我该不该打再说。”心想,要打也要给我个理由吧,这无缘无故的。
那老人又噗通一声跪到了,一个劲的抽自己的嘴巴;“大人,您就饶了他吧,他混蛋,该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次吧。”我看那老人抡圆了抽自己嘴巴,三下没过,就口鼻窜血,心中不忍,拦着他道;“老人家,你起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怎么就不能活了,为什么就要饿死,如果你们告诉我,我不但不罚,还给你们银子,让你们回家养活两个孩子,怎样?”
那大汉歪头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好,你装糊涂,老子就告诉你。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把我们逼死的,你们黑心烂肺,无法无天,敲骨吸髓,王八蛋。呸,老子说着都觉得恶心。”我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说下去,如果说的有理,我不躲随便你过来打我。”大汉咆哮道;“好,说就说,不错今年的庄稼是不错,如果按照大汉朝的规矩,老百姓今年日子会好过的多。但是,天杀的官府,硬是不让我们活——”
他说着黑脸膛上突然泪珠滚落,哀叹了一声抱着脑袋蹲下来,扎进裤裆里,嚎哭道:“混蛋,大汉朝都是十五税一的,可是去年起大将军袁绍非要我们十五税七,就是地里的十五分守城要有一半上交。去年今年赶上年景好,所以饿死的人少,可是保不齐那天天一大旱,冀州附近的百姓谁也别想活了。”
“十五税七——这也太重了吧,真的还是假的?”我不能置信,脱口而出。
“你以为老子和你一样,整天吃饱了没事做,谁有闲心给你扯谎,这里的人都知道你随便问问好了。”
那老人颤颤巍巍道;“是真的,不但如此,而且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还多着哩。过节要收‘过节钱’干活要收‘常例钱’打官司有‘公事钱’。百姓因为交不起公事钱,打不起官司,就只能受富人的欺负,相反的,富人有钱能交得起,有点小事,就把你告上公堂,结果很简单,谁交了钱,谁就能赢,输了的,也就别想活了,这年月,人命还不如猫狗命呢。”老人说完便呜咽痛苦。
这时候田地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听老人哭的凄惨,一时悲从中来,有几个女人跟着哭起来,男人也哭了,孩子也哭了,哭声一片,震动田野。
郭图立即下马拿着马鞭冲过来,从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开始一路抽打过来。嘴里狠狠地骂道:“贱骨头,不打都不行,聚众闹事,该死的贱人,一会把你们拉到衙门去治罪,谁******也别想活。”他嘴里咬牙,手上发狠,拼命地出力抽打哭成一团的百姓。我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马鞭,厉声道;“住手,我问你,你兼任司农大人,百姓的这些困苦你都知道吗?”郭图一看我急了,冷笑道:“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十五税七是主公的意思,我只不过提了个建议而已。”
“提了个建议——”我厉声道;“如此说来,过节钱,常例钱,和公事钱,也是你的建议啦。”郭图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百姓,冷冷道;“公子别冲动,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待回去后,郭图在跟你讲明。”百姓的哭声在郭图的马鞭下被推上高潮,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激烈。而且像瘟疫一样的蔓延着,弄来弄去,只要是在这片田地里劳作的冀州百姓差不多都嚎哭起来了。我心想不行,这样最容易激起民变,必须赶快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