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小年，街边的商铺两旁挂满了红灯笼，一眼望去，糖葫芦串似的。这条街都红火热闹极了，连服务员都沾染上了过年的喜气劲儿，连声音都比往日要响亮的多。
独独在拐角处的那间茶楼还是保持着安静，连行人走到门前也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敢高盛呼和。只能听到茶楼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古琴声。
苏荔倚在窗旁，认真的听着古琴曲，手搭在窗台上轻轻的敲击，打着拍子。弹得是《潇湘水云》，声音浑厚，是第四段。
室内开着空调，很是暖和。红色羽绒服挂在左角落里的木制衣架上，她只穿着白色衬衫搭着宽松轻薄的红色羊绒毛衣，下面一条直筒加厚的黑色牛仔裤，一双黑色厚底中长靴，看着清爽宜人。
过了半晌，换了首曲子，这伙儿是《阳光三叠》，正二叠呢，渭城朝雨，客舍青青。
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苏荔蹙眉，心里有些不耐烦了。她转身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水是原先喝过的，摆了有一会了，现在凉的差不多了。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外停了一会之后，敲门声响起。
“请进。”苏荔高声说了一声。
“不好意思，久等了。来的路上遇上了车祸，实在是不好意思。”迎面而来的是一前一后两位男子，说话的是前面那位，他低头致歉，伸出手来，“正善老师，您好，我是钟邈。”
“正善老师，您好，我叫潘伟。”后面那位跟着说道。
苏荔站起身，和两人一一握手，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番，心里那口不满才散去。
钟邈应当有四十五、六了，穿着黑色的西装。中等身材，算不上很高，浓眉大眼，头发不多还有些白发，打理的干净整洁的发型有些乱了，看上去风尘仆仆。
而潘伟面上看年轻些许，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也是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但小腹微微凸起。且许是赶路急，便是刚刚进门前稍作修整，鬓角也是有些汗水。
“你们好，我叫苏荔，笔名正善。你们先坐吧，喝口茶。”
包厢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全是檀香木，纹理清晰，打磨的极好，价值不菲。苏荔坐着靠窗的位置，钟邈在她对面坐下了，潘伟坐在她左手边。
苏荔拿起桌上摆着的铜茶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茶水还是她刚来的时候要的，有一会了，这时候正适合入口，“请吧。”
“多谢。”钟邈闻了闻，又小小的抿了一口，满足地微叹一声，“好茶，这是正门小种红茶吧。”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苏荔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室内一片安静，只有轻轻的喝茶声和窗外飘来的古琴声。
过了一会，见他们喝完第一杯之后，续上第二杯。第二杯完了，倒上第三杯。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正善老师，我们是曦光影视传媒文化有限公司的。我们这次是想问您，您的《女权》小说的影视版权可不可以授予给我们曦光？”见苏荔开门见山的询问，钟邈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出了他们的目的。
苏荔在心里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听他们初次称呼她为正善老师她就猜是为着影视版权来的。这段时间不少娱乐公司通过编辑联系到她，都是为这件事。
《女权》全名《民国之女权》，是苏荔历时六年写就的一篇总共三百五十万字的小说。可以说的上是三易其稿，全文用词精炼典雅，可以说得上无一句废话，无一个赘词。使人读来唇齿生香、余韵悠长。
在靖江一经发表就引起了轰动，称得上现象级火文，书粉不少。如果改编成电视剧简直是自带流量，收拾率有保障。
“我就写了点东西而已，还称不上什么老师，你们也不用尊称称呼我。说来，论年龄您二位才是长辈，‘您’之一字我还不敢当，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是。”苏荔先说了这个，而后话锋一转。
“不好意思，关于《女权》的影视版权，我和如德已经联系好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着她神色有些愧疚，人家直接飞到了她所在的城市见面交谈，带着满满的诚意，但她却只能拒绝，让人家遗憾而归。
霎时间气氛有些冷凝，钟邈和潘伟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感觉不对劲。他们临出发前都还没听说版权定下了啊？这种大IP签约前怎么着业内都会有风声啊？怎么现在悄无声息的？
“冒昧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出声的是潘伟，他的长相并不出众，声音很是悦耳。
“昨天刚定下，怎么了？”苏荔如实回答完毕，又疑惑地看着他俩。
“没什么？”钟邈压下内心种种思绪，重新将心神放在当前的事情上，试图说服苏荔，“合同还没签不是，只要合同一日未签，我们曦光还是有竞争资格的。”
“而且，苏小姐，如德的要求我们保证曦光也可以做到，而且诚意还会更丰厚。”曦光财大气粗的很，钱都不是事儿。
“不，不用了，我并不缺钱，且我个人更愿意遵守先来后到的规则。实在是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再次致歉之后，苏荔就起身了。
见她作势要离开，钟邈忙说着：“苏小姐，你不觉得有一个可供挑选的备用选项更好吗？我们曦光很愿意做你的备胎。”他笑着说了一句俏皮话。
闻言苏荔想了想，也笑了开来，重新坐下来了，瞬间气氛就缓和了许多。
“我们可以保证最大程度的还原小说，除了不能过审的部分，绝对不多做更改。”
随着影视ip剧大热，娱乐公司纷纷涌进网文圈，但也只有少数精品，大部分的小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毁了。这一点可谓是说到苏荔的心坎上了，她并不想看到自己精心打磨了这么的作品被糟蹋了。
“我公司拟投资一个亿，当然您要是愿意签约，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钟邈不停地说着，苏荔也认真地听。虽然是在画大饼，不过钟邈说得头头是道，估计他们也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冬日时辰短，一转眼就到了傍晚了。苏荔约了男友，婉拒了钟邈的晚饭邀约。
三人在茶楼前道完别，钟邈和潘伟便离去了。
苏荔一人站在茶楼前，等了一会天色越发暗沉了，慢慢地下起了雨夹雪。气温一下子降低了，苏荔双手插兜脖子紧缩着，裹紧了羽绒服。
她在屋檐下跺着脚，看着一道身影撑着伞向她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