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说的这个故事是我父亲讲给我的,父亲叫三虎,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做过,学过画匠也学过折纸,打过零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了农民,他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地方烧过砖,这故事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当年那个地方有个砖窑,我的父亲和我的二大爷一起在那个砖窑烧砖,关于那个砖窑还有着一段很恐怖的经历呢!
父亲和二大爷是下午两点钟到那的,下了大坝,二个人站在土路旁四处望着,一片荒凉,父亲说,二哥,那个砖窑在什么地方呢?我二大爷向远处望了望说,听候亮说,下了车一直往北走就能到,他们俩背着行李一直向北走,午后的太阳毒辣辣的,两个人是又累又渴,渐渐的越走越慢,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西瓜地,地里头长满了西瓜,绿油油的,父亲说:二哥你看那不是一片瓜地吗?二大爷仔细一看果真是一片西瓜地,高兴的说,就是,走,我们过去弄几个西瓜吃,看到西瓜后两个人又有了精神,到了瓜地他们看到地上有个草棚,这时候从草棚中走出来一个人,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个陌生人,然后就问道,你们是要买瓜吗?父亲说:是啊大爷,我们又渴又饿想买点西瓜吃,那个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你们俩是外地来的?外地来的来打工,哦!到棚子里坐吧。
随后两个人就跟着大爷到了瓜棚里,老大爷说:等着,我给你们挑个熟瓜去,好大爷你快点!父亲急不可耐的说。
不一会儿那个大爷就抱来了一个西瓜,嘴里叨叨的说,保证是又沙又甜呀!
那天下午他们吃了至少有五个瓜,在瓜棚里大约待了两个小时左右他们才继续出发,那个大爷说,这次是我长这么大见到这么能吃西瓜的人,父亲和二大爷大概是傍晚的时候到了砖窑,在那里他们找到了老乡侯亮,侯亮带着他们见了砖窑的老板,老板就安排他们俩住下了,说是明天就可以开工干活了,他们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厂房里,一人一个床,床头有个柜子,父亲和二大爷就挨在一起,其他人他们也不认识,但这些人大多都是来打工的,大家也都很热情,看工房里又来了两个新同事,大伙下了班在食堂里吃过饭,围着父亲和二大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父亲说起今天下午在瓜地吃瓜的事情,好多人都大呼,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能吃那么多西瓜。
那个瓜地我们也经常去,那个大爷和我们很熟,每次买几个瓜他就会免费送一个,有个看起来很干瘦的人,听侯亮说他叫李勇,他的特点是个子高人很瘦,戴着一副黑边大框眼镜,他拿起瓶子喝了一口酒说,就是,那瓜地我们经常去,我最爱吃西瓜了。
夜里大伙都安静了下来,干了一天的活他们也都累了,渐渐睡去了。
父亲和二大爷也很快睡着了,工房里便腾起了一片打鼾声,月亮渐渐的升了起来,工房里流进了一丝微弱的月光,大家都睡得很沉,忽然有个人慢腾腾坐了起来,他目光呆滞伸手在枕头边摸索着什么,很快他就拿起了一个黑框眼镜,静静的戴上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李勇,只见他一点点的下了地,双脚插进鞋子里,然后缓缓的蹲了下去,一头扎进床下的工具箱里翻着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极其微弱,像是一只老鼠在啃食着什么东西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慢腾腾钻了出来,此时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东西,借着淡淡的月光,那东西泛着阴阴的光,那是一把菜刀,大伙正在熟睡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着,就见他像个僵尸一般,一点一点的走到了旁边的床位跟前,他呆滞的眼睛冷冷的盯着眼前这木骨的脑袋,只见他僵僵的伸出一只手,朝那人脑袋上轻轻弹了弹,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生瓜蛋子,他又一点一点的走了出来,往旁边的床铺去了,月光照着他佝偻的身影,像是一具风干的尸体,他不紧不慢的一步步走着,走到另一个床铺前,又慢腾腾的伸出一只手来,在那个人的脑袋上敲了敲,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说,生瓜蛋子,他又慢腾腾的退了出来,向着旁边的位置走过去,再轻轻的敲了敲那个人的脑袋,依旧轻轻的摇着头,怎么还没熟。
他继续走,一个床铺挨着一个床铺走,每次敲完那些人的脑袋总会摇摇头,然后莫名奇妙的叨咕上一句,他把工房里所有人的脑袋统统敲了一遍,终于还是放弃了。
摇着头走到了自己床前,钻到床底下把菜刀放了起来,然后爬上床呆呆的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床了,那个李勇也坐了起来,莫名其妙的说:哎,这谁这么无聊,谁给我戴的眼镜啊,大伙都笑了,侯亮说:整不好是鬼给你戴上了,去,别瞎说!
吓唬人吗不是!上班的时候父亲和李勇分到了一组,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李勇说,三虎,你别看我长的高,其实我胆子很小,父亲问他,那你见过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呀?他想了想说,最可怕的事?就是我爷爷死的时候,我一睡下就做噩梦,总是看到有一群人拿着叉子在我头面前绕来绕去,我记得它们都是白色的,看不清什么样,那叉子看起来就好像几个羽毛一样,它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直到我爷爷去世三天后,我才不做那个梦了。
我觉得那是我遇到过最可怕的事情了。
父亲听了他说话也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天夜里父亲一直很难入眠,心里总想着白天那件事,后来他终于困倦了,一点点的睡着了,半夜的时候父亲被一阵尿意憋醒,他睁开了眼睛,正想坐起来穿衣服,忽然听到有人嘀嘀的说:生瓜蛋子,父亲哆嗦了一下,心想这是谁啊!他警觉的朝四周望去,果然他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在一点一点的移动,暗淡的工房里他盯着眼前这个人,渐渐的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李勇。
他依旧戴着那副眼睛,可是他在做什么呢?父亲一动也不敢动,微微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离父亲还隔着好多个人,父亲看到,他机械的挪着双腿,一步步的走着,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恐怖,忽然父亲还看到他手里拿着把亮闪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刀一样,父亲一下就感到发怵了,他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因为他看到李勇他敲了敲那个工友的脑袋,然后又摇摇头说:又是个生瓜蛋子,父亲猛的想到,他曾说过瓜地的大爷和他很熟,还经常送给他们瓜吃呢!
难道他是想吃西瓜了?父亲赶紧伸出了脚蹬了蹬睡在旁边的二哥,二大爷慢腾腾的转过身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正想说什么,父亲忽然对他嘘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人影,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看,二大爷扭过头去,他也认出了那个人,父亲和二大爷谁都没敢吱声,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人,终于那个李勇一点点走近了,再有几个人就要到二大爷跟前了,他们两个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只见他又在一个工友头上敲了敲,这次他刚好敲到那个人的脑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来,他忽然笑了起来,样子像鬼一样,那笑声在这奇袭的夜里显得极其恐怖,他嘀嘀的说了声,总算是找到一个熟的,忽然他高举起手中的菜刀,用力砍了下去,父亲和二大爷猛的跳了起来,他们大叫着,杀人了,所有的人都惊恐的坐了起来,房间里的灯忽然就亮了,是一个工友拉着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而那个李勇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向后倒了下去,整个砖窑都沸腾了,天还没亮,工房外面就来了几辆吉普车,全都是警车。
他们把那个叫李勇的人抓走了,第一目击者是父亲,他也被带走了,父亲抖的像筛糠一样,做笔录的时候浑身一直在抖,后来他就被判了刑,有人说他疯了,整日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咯咯咯的傻笑,嘴里叨咕着鲜红的西瓜,鲜红的西瓜,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父亲和二大爷再也待不下去了,他们卷着铺盖回到了自己的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