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魏谋回过神来,面前老者的身影愈发的单薄,几乎快要消散在这片混沌中。
“前辈。”魏谋不由的出声。
“呵呵,不必做小女儿态,人生逆旅,如今也是到了我归去的时候了。一缕残魂,十万年等待,总算有了结局,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最可喜的是竟有一后生为我送行,力圣门五百子弟战死天外,值了!可惜此地无酒,我亦无法饮酒,否则当浮一大白。后生可会作歌?既已无酒,若再无歌,怎可为我送行!”
“前辈恕罪,晚辈才疏学浅,不会作歌,不过晚辈曾听过一曲,慷慨激昂,正好为前辈壮行。”
“哦?你且唱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哈哈,好!有此歌伴行,足矣!走了。”道人话音刚落,虚幻淡薄的身影一寸寸的分解,呼吸间化为一团光华,随即黯淡在这片空间中,只留下一道声音在空中回响:“座下莲台,为力圣门传承之宝,烦请交予吾家小徒……”
“前辈好走。”魏谋一揖到地,当他起身时,发现已经身在北堂之中,身边的老道正泪流满面的看着漂浮在身前的莲台。
“师傅,您到底还是走了。”老道颤抖着嘴唇嗫嚅道。
“前辈……”魏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老道挥手打断。
“务须多言,师傅残魂有没有消散我能感应的到,师傅为何在盘皇图内苦等十万年我也知道,师傅缘何无法与我沟通我更知道。可是师傅,您知不知道我宁愿不要什么传承,也希望您能够日日夜夜的陪着我。总爱逗我的师兄们走了,总爱揪我脸的师姐们也走了,若不是有您相伴,这十万年该是多么的孤独寂寥啊。如今您也走了,之后的无尽岁月,您让我一个人怎么去度过呢?”
没人回答老道的问题,只有漂浮着的莲台漾出蒙蒙青光。之后,从莲台中飞出一个个挂着木牌的包裹,整齐的堆叠在老道的面前。
“大道独行,寂寥孤苦,幸赖有小师弟暖我一路风景。知道你对我腰间宝剑垂涎已久,此去征战,生死难料,这把剑就赠与你了。不过别高兴的太早,若我平安归来,我会用你最爱吃的饴糖换回这把剑,相信小师弟不会拒绝吧,嗯?”署名大师兄。
“小师弟,记得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呦,尤其是要变得更加的可爱喔。咱们之前说好了,一颗饴糖捏一下小脸,包裹里有三百颗饴糖,这下可以好好的捏你可爱的小脸了,嘻嘻。”署名二师姐。
“有的时候真的很嫉妒你,明明你也就比我小了几岁,为什么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围着你转?这些宠爱原本是属于我的,可自从你来了之后,它们却离我而去,抓都抓不住,可恶!你在师门好好的待着,等我回来揍你两下,否则我心意难平。包裹里是当年师兄师姐送我的礼物,咱们之前说好了,礼物归你,你得到的饴糖分我一半。”这是当年除了老道以外年纪最小的师兄留言。
“小师弟,真的不想和你分开。我走了之后,你记得要按时吃饭睡觉,天冷时要多加衣服,不可贪嘴吃太多糖果,会坏牙的。包裹中是师姐给你缝制的四时衣物,不要忘记拿出来穿哈。没有师姐在身边,小师弟要慢慢学会独立,师姐希望回来时能够看到我的小师弟变成了小男子汉,加油哦!”这是当年最疼爱他的五师姐所留。
“师父、师兄、师姐,十万年了,我以为你们早就离我而去,原来是我错了,你们其实一直在我身边。”老道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抚过一个个的木牌,动作轻徐,眼神温柔,脸颊挂泪。
“前辈,力圣门的传承被前辈的师父导入我的眉心祖窍,可是晚辈不知道如何传给前辈,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看着七八十岁样貌的老道像对待情人似的旁若无人的摩挲木牌,魏谋心中感慨的同时不觉有些恶寒,不得不出声打断了这份尴尬。
老道此时好像还未回过神来,闻言左手依旧摩挲着木牌上的字迹,右手不经意的朝魏谋挥动了一下,但见之前没入魏谋眉心祖窍中的符文已突兀的出现在老道手心。之后掌中的符文消失,老道眉心一阵光华闪烁,之前的那道符文已经出现在了老道的额头上。直到此时,老道才彻底的回过神来,静静的看了魏谋一眼,开口道:“少年人,盘乙多谢了,时候不早了,我领你去客房休息。”
这一夜,魏谋睡得很不踏实,每次睁开眼,对面房间中亮着的灯光和灯光下孤寂的身影就会透窗而来。
“唉……”魏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接着睡觉。
第二日,魏谋辞别了老道,漫无目的的向外走去。心中原本的担忧已经消逝,更深层的忧虑却爬上眉头。
原本魏谋担忧老道年纪大了,怕他没有多少时间寻找传人,提出了帮忙的想法,结果却是白操心了。他一个初入锻体的小修士竟然想要去帮准圣的忙,别人知道了怕不得笑掉大牙。本来以为力圣门传承断绝,老道在人间枯等十万年,至多也就是玄仙之境。既是仙,就要承受每千年一次的天人五衰,老道身形佝偻、须发皆白,应当是好不容易度过天人五衰才是。谁成想,力圣门断绝的只是盘皇图中国的传承,而那位身为先天神魔的创派祖师的功法传承,一直就放在力圣门的藏书阁内,只是因为有了盘皇图的功法,被很多门人弟子忽视了。先天神魔岂是等闲?其功法即使对圣人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也就是在盘皇图的传承面前稍显失色,如果流传出去,绝对引得三界震荡。
老道硬是凭借先天神魔的传承修到了准圣(混元大罗金仙)之境,其天资绝非一般。要知道,即使创此功法的先天神魔,也不过才准圣之境而已。至于为什么一幅行将就木的样子,却是每日给师傅上完香后就蹲在门外等候师兄师姐的回来,懒得打理罢了。
既然知道的老道的修为,魏谋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堂堂准圣,肯定洞悉和明了世间的绝大多数秘密,应该会听说过逆转时空之类的手段。可惜当魏谋问起时,这个十万年资深老宅男却表示从未听过两界连通通道的事情;至于逆转时空,那是圣人才有的手段,如今的他是无法施展的。听到老道如此论断,魏谋不得不哀叹:“回家之路,道阻且长!”
魏谋现在仍记得临别时的对话。
“有前辈在,力圣门便永不消亡,晚辈在此衷心祝愿力圣门能够发扬光大”
“放心吧,有我在此,天地不灭,宗门不亡。”伴随着老道的话音出口,一股豪气凭空生出,气凌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