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小鱼很珍惜他来之不易的好日子,特别勤快,连船老大也开始喜欢起他来,心道若这几个贵人不要小鱼,不如留下他做个船工。船老大年纪渐渐大了,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蕴星跟船老大聊天,才知道他膝下无子。船娘也是买了这艘船后才娶上的寡妇。他现在的愿望是给弟弟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过继给自己一个,也好老有所依。蕴星看了一眼船老二,大概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因为穷,一直没有娶妻。
这个乱世,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这都是李破那样的人害的。他们逐鹿中原,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
她一直避免去想李破。此时连带着想了出来,反而沉下来面对。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弱女子,当初落在李破的手上,怎么可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怕李破是哄她的罢了。
她想起李破在南番的情景,喜怒无常而又喜欢逗弄她,难道是军旅之中太过无聊的情趣?但如何解释他带病来救她?
或许是军令难违,他也不过是东海的一员将领,想必不能随心所欲。像何守信那样的人都不放过立功的机会,他怎么抵挡得住?
她想起李破平南番收交趾的一系列作为,心思缜密,举重若轻,杀伐果断,看他那样子,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不知道是哪个家族的千里驹。
她此时才想起来,李姓乃是大宇皇族的姓氏。如果是那样,她能够被他看重的,也只有美色了。而以美色侍人,从来都没有长久。
蕴星情绪低落,她第一次面对她与李破身份悬殊这个问题。自从李破走后,她从来回避去想,可是到了泰北城,这些都是必须面对的。若李破真的要她做妾,她可愿意?还有,他在家中可有妻子儿女?若她不愿意做妾,李破能不能放过她?
或许,李破一走就对她不闻不问是好事,他对她并没有那样势在必得。
在云蕴星心思浮沉中,又是几日一晃而过,船与江流一起,早已离开了狭窄险峻的峡谷,进入了平原地带。船老大轻松多了,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船跟着水流平稳行驶,云蕴霖坐在船尾钓鱼,时不时能钓上一尾。
这一日到了郭州的水阳县,船老大说要补充点物质。云蕴霖也觉得累了,就跟船老大说干脆在这里歇息一日,他们上岸去逛一逛。
水阳县是大宇郭州的州治所在,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江口那个白鹤楼最早做军事用途。大宇建国后四海一统,白鹤楼就失去了战略用途,成为文人雅士送别的好去处。云蕴霖闻名已久,就想去游览一番。
云蕴星巴不得这一路就这样走下去永远不到泰北城最好。听说要在这里歇一天,欢欣不已。还是在宁国的扬宁城时她和大哥一起出门瞎逛过。在南都城待了挺久,可那时候根本就没出过门。
云蕴霖四人下了船,先往码头边最繁华的路上走去,选了家最干净整洁的客栈先住下来,又叫了席面吃。在江上飘了这一阵,云蕴霖天天除了吃鱼还是吃鱼,早就不耐烦了。
一边吃,云蕴霖一边问小二郭州的情况。郭州现在归东海郡王节制,不过那只是军务。州府县府的官员明面上还是由大宇派遣,至于他们到底听东海的还是大宇朝廷的,就不得而知。云蕴霖感慨东海郡王高沛寒明面上做得最好,其他的军镇早就把这最后的一层揭开了,例如宁国,好几十年前就开始自己任免官员,根本不搭理大宇,大宇朝廷也拿宁国没办法。
阿游一边吃饭,一边觉得自家公子还是天真,他可不觉得东海郡王这是忠诚于大宇朝廷,他只不过做得更隐蔽罢了。而且东海郡王高沛寒能这么快崛起,一直仰仗大宇朝廷的支持。
云蕴星听到提起高沛寒,就好奇地问:“这东海郡王为什么这般厉害?”
小二得了云蕴霖一锭银子,讨好道:“东海郡王他老人家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是我大宇朝的大忠臣。”又说郭州在上一任节度使那里真是战乱频仍,自从五年前得东海郡王庇护,老百姓安居乐业。
阿游听了就笑了:“你一个小二哪里学来的?”
小二呵呵一笑,羞涩地说:“这位爷是明白人,我哪里懂这些呀。我们客栈每日午后有说书先生讲《东海郡王传》,各位客官如果明天不走,可以听一听。”
明日虽不走,却要去逛一逛白鹤楼,云蕴霖很遗憾。别看高沛寒占了他家泰北城,他对其一点不了解。不过他又想,既然是说书,恐怕多有不实之词,当不得真,也就释然了。
次日一早,云蕴霖正在房里用早餐,游小鱼来了。原来船出了问题,船老大正找人修理,说要请四位贵人多歇息几日。
云蕴霖有些奇怪,昨日下船没听船老大说起,就过了一夜,船就坏了?
游小鱼气愤地告诉他,昨晚他们下船之后,夜里来了贼人想要偷东西,被船老大及时发现,贼人走后,船老大才发现贼人在船底凿了个洞。
云蕴霖更加怀疑,贼人费时费力地去凿洞做什么。但此时也不方便细说,只是打发小鱼回去说让船老大不用着急,好生修理。又让小鱼回了话后过来这边住。
小鱼兴高采烈地跑了。云蕴霖问阿游:“可有不妥?是冲着我们来的?”
阿游道:“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是要把我们留在郭州。”
留在郭州就是不让他们回泰北城,云蕴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来人目的何在,遂打算放下不提。别人在暗他们在明,猜是猜不出来的。那就在郭州多待几日吧,看看后面还有什么花样。
阿游也赞同。两人一商量就不打算告诉云蕴星,免得她担心。云蕴霖让阿游这几日务必看好了云蕴星。
四人一起出门去白鹤楼的时候,云蕴霖就告诉妹妹,船有点问题,需要修理,要在郭州多待几日。蕴星听了很高兴,她也惦记着小二说的《东海郡王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