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蕴霖看着空荡荡的长吏府,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三人正发怔,忽然听到杂沓的脚步声,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女子,当先一个看到云蕴霖,如同燕子般飞过来,欲扑到他怀里。云蕴霖往旁边躲了躲,这女子扑到了轻罗的身上。轻罗吓了一跳,本能地将她推开,女子被她这么一推,摔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剩余三个女子见此情形,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走上前来,行礼问好。云蕴霖不耐烦地挥挥手:“免了,把她扶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这三个女子赶紧七手八脚地把先前那个扶起来,那女子见云蕴霖如此,倒也安静下来,四人一起立在一边。
云蕴霖问:“府里的人呢,就剩下你们四个了?”
他看四女似乎都准备回答,赶紧指了其中一个,说:“红茶,你说。”
红茶一身红衣,看上去较之其余稳重,她老老实实地回答:“自郎君随世子出使宁国,府内本来安稳。半月前,因说南蛮犯边,来了个将军,把郎君的侍卫队带走了。此后府内就不大太平。”
云蕴霖看了她一眼,点了另一个,说:“绿笛,你说说府里怎么不太平。”
绿笛一身绿衣,看点到自己,也不着急,想了想才说话,声音清脆婉转:“云浆没有去边境,他带着几个侍卫走了,然后有些人跑了。”
云蕴霖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指着一个一身橙衣的女子说:“橙书,你说说现在府内还有谁?”
橙书似乎早有准备,道:“做饭的王嫂子还在,赶马的刘老哥也在。剩下的就只有我们四个了。”
云蕴霖点了点头,道:“他俩在就好,吃饭和出行都没问题了。本来我也嫌这府里人多,正好他们都跑了,省了本公子打发。”
最初摔倒的蓝衣女子见云蕴霖都问了,就是不问自己,用自己水汪汪的眼睛幽怨地看着他。云蕴霖最初也是刻意想要晾着她,这会儿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叹道:“蓝酿,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蓝酿低垂着头,答:“蓝酿看到郎君一时激动,情难自禁,请郎君责罚。”
云蕴霖看她还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知道她还是没明白错在哪里,也懒得说了,对她们四个道:“这是二娘,见礼吧。”
四女规规矩矩上来见过云蕴星。云蕴霖又道:“都乏了,你们赶紧准备准备。”
四女显然训练有素,蓝酿抢先说:“郎君的寝室是准备好的,二娘和这位姐姐,请郎君示下安顿在何处?”
云蕴霖道:“现在府上就咱们几人,不要住远了,”他看着云蕴星道,“小妹,本来府内有好几处院落,但现在就住我旁边的院子可好?”
蕴星道:“自然是听大哥的。”
蕴霖点点头,对四女道:“你们先去准备吧,”又说,“我陪妹妹走走。”
四女走后,云蕴霖带着小妹走了走自家的园子,指导了一番这里怎么自走,那里是干什么的。蕴星想,这山南王挺慷慨的,园子真是不小,而且绿树成荫。
蕴霖道:山南的气候较之宁国要炎热一些,冬天气候特别适宜,正适合过冬。
蕴星心不在焉地点头,终究问出心中的疑问:“大哥,为何李君卓认为你能请来东海的救兵。”
蕴霖沉默良久,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日不宜劳神,闲下来听哥哥细细说来可好?”
蕴星一看哥哥又开始躲闪退却,一时无语。
蕴霖又道:“现在府内也没什么人,咱们也乐得清闲,静等阿游消息就是。你看你原来有四个近身侍女,银烛,画屏,轻罗,流萤,现在只有轻罗在,恐怕不够,刚才那四个你喜欢谁?我调一个给你。”
蕴星讥诮地一笑:“你就打算给我一个吗?我都要了行不行啊?”
蕴霖说:“自然没问题,但是小妹最好给我留下一个,不然……”
见大哥这样实诚,蕴星倒不好意思逗他了,道:“大哥,都是你近身的人,我才不要呢,我有轻罗足够了,倒是你啊,喝茶啊,吹笛啊,看书啊,喝酒啊,都要不同的人伺候,一个也离不了,你都留着吧。”
她一说完,就听见轻罗扑哧笑了,她自己也觉得好笑,绷不住也笑了。
这一笑,倒把刚才郁郁的气氛冲淡了。蕴霖尴尬地一笑:“她们四个都是山南世子送我的,跟我三年了,还算忠诚。咱家人也少,妹妹缺人使唤的时候只管用。”
他又郑重道:“妹妹,有些事情,到了时候大哥自然就告诉你了,你别着急,好吗?”
正巧橙书来报说房间都收拾好了,云蕴星梳洗罢,带着一脑子的疑团上了床。又换了个环境,虽然比前些日子在外面住客栈都舒服,但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轻罗猜到她的心思,安慰她:“姑娘也别急,该来的总会来。”
蕴星瞪了她一眼,道:“你又打什么哑谜?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爽快,整天让我来猜,累不累啊!”
轻罗这些日子和她朝夕相处,俩人经常嬉闹,早不像她最初清醒时那么客气了,因而也不惧她,笑道:“情况我也不清楚啊。你自己都忘记了,也怪不得谁?”
蕴星默了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轻罗惊觉自己碰了蕴星的痛处,赶紧道歉:“姑娘,我僭越了。”
蕴星道:“你说得对,我自己忘记了,确实也怪不得人。不过……”
她撒娇道:“反正现在睡不着,你给我仔细讲讲当年的事好不好。”
轻罗此时倒不好拒绝了,说:“好吧。”
原来,泰北城变乱前日,蕴星收到了水痕的一封信。信是银烛给她的,水痕约她次日到水月寺一叙。
水痕数月前不告而别,蕴星虽然心中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心,所以收到信,她很高兴。云昭对儿女的管束一向是放养,反而是大姐云蕴月对小妹管束严格,长姐如母,蕴星对她是又亲近又敬畏,于是就没有给她说实话,只说自己要去水月寺烧香。正巧那几日云蕴月也忙着理家,没空搭理她,因此也就应了。
于是次日蕴星带着银烛、画屏、轻罗、如水四个贴身侍女去了水月寺。